第1章 又死了(已修) 榕英

腦袋是暈的,身體一陣陣泛涼。

被子,唔,蓋著呢?

榕英伸爪扒拉了下,暈乎乎的掀起眼皮,隻模模糊糊瞧見眼前一團人影在晃。

她瞎了嗎?榕英茫然的眨眨眼,單是這麼一個動作都幾乎要耗盡她全身的力氣了。

“……誰……”

聲音嘶啞如老嫗,輕飄飄響起跟鬼似的還帶著顫音,榕英:“……”有,有點慌。

端坐在床沿認認真真吹滾燙的湯藥的廢太子——胤礽迅速注意到了這幾不可查的細微動靜,帶著喜色將碗放下,伸手攥住了床上病入膏肓女人的手,這隻手瘦的脫了形,骨節突著,膚色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這手冰涼冰涼冰坨子似的,胤礽也不嫌棄,幹脆利落的把另一隻也握了過來,兩隻小小的手被包裹在男人寬厚的大掌中,哈氣搓一搓,總算有了些許熱乎氣兒。

四月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可她卻纏綿病榻,每晚手腳都是冰冷的,殿裏頭燃了暖爐,蓋上厚被塞了湯婆子都暖不回來。發現了幾回後胤礽便索性爬上床去陪著,整夜整夜的熬著給人搓手搓腳,到底年紀大了不中用,人容易困,猛一驚醒才發現揣在懷裏的一雙足又冷了下去,忙又揉揉通紅的眼睛撐著,絲毫不記得自己曾經也是金尊玉貴穿衣洗漱也要人伺候的太子爺。

這一輩子他苛待她許多,臨了想好好陪陪,人卻眼看著虧了下去,藥石無用。

榕英燒得糊裏糊塗,也沒覺出對方不同尋常的親昵,不過她倒是明白了,哦,這是一個男人。

居然是個男的。

一個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穩重體貼的男人,尤其是叫她名字時那股子緩和繾綣勁兒,酥得榕英臉蛋都燙了起來,溫和年長的成熟男性總有著吸引女孩子的特殊魅力,榕英如今也不過是個剛步入大學的年輕女孩,若不是身子實在無力,她怕是也想湊上去瞧瞧了。

隻不過,問題來了。

這個男人哪裏來的?小偷?來劫色的?還是愛慕她的男孩子按捺不住偷跑進了她的宿舍?

榕英一通天馬行空的亂想,稍稍緩了緩,眼睛沒那麼模糊了,又問了一遍:“你誰啊?”

胤礽半點不驚訝,他家福晉病的不輕,這幾日總是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醒來就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他是誰,胤礽每次都會耐心的解釋一長串,有時人會清醒一些,有時又會更加糊塗。

“你是榕英,瓜爾佳氏嫡長女,我是你夫君胤礽,咱倆成婚已經到了第二十四個年頭,還有一個閨女叫做珊圖裏,今年也有二十了,你還記得她嗎?”

記得啥啊,大兄弟你到底在說啥,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呢,榕英納悶腹誹。

“珊圖裏昨兒同我說想額娘了,那丫頭鬧騰,我怕她吵著你沒讓進來,可把那丫頭給委屈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又沒罵她……”

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聲音有些發緊,胤礽咽咽唾沫,悄悄抬手摸了摸發熱的眼角,鬆了口氣,幸好幸好,沒掉眼淚。

珊圖裏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猜到了額娘時日無多,悲慟哀痛至極。

榕英:???

高燒雖然使得她大腦變得遲鈍,但還沒智障謝謝。

用排除法,首先不是拍電視劇,其次不是入室劫色,莫非,她趕上了穿越的潮流,穿的還是個快病死的女人,即將病逝的大清唯一一位太子妃瓜爾佳氏?

真是可惜,早知道當時就報曆史係了。

榕英遺憾的想,眨眨眼睛試圖看清這位在後世鼎鼎大名的廢太子的容貌,隨即一隻枕頭被塞到了腦袋底下,兩隻重疊起來墊高了腦袋,調羹伸到了榕英唇邊,“來,阿英吃藥,已經不燙了。”

榕英噯了一聲,聽話的張嘴,滿嘴澀味仿佛吞了黃連般在舌尖炸開來,榕英當時臉都綠了,反射性的幹嘔了一下,未咽下的藥汁順著唇角淌下來。

此物有毒,拿走!

胤礽熟練的掏出手帕給她擦拭,並順手墊在了榕英下巴邊。

“阿英乖,再喝一口?”胤礽佯裝沒瞧見福晉麵上顯而易見的嫌棄,溫聲哄著,以前還清醒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這人都是規規矩矩的道聲謝謝爺,然後接過藥碗一口一口抿下去,隨後便鬆了緊皺的秀眉,眼睛亮晶晶瞧著他,滿目都是喜意。

胤礽心裏便也跟著發苦,他有眼無珠,白白辜負了福晉一生鍾愛,亡羊補牢卻為時晚矣。

榕英艱難無比的飲下了這碗苦藥,未及看清這位廢太子的容貌便昏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什麼溫軟的物什印在了頰側,她篤定的想,自己被偷親了。

昏沉著不曉得過了多久,再醒來終於有了幾分力氣,榕英試探了在床上蠕動幾寸,渾身酸痛得緊,一看便是在床上躺久了,榕英四下瞅了瞅,喲,那個男的不在。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充滿著古韻的擺設,即使是榕英這個不識貨的看著也頗覺得格局舒適,布置講究,一點點把屋內陳設都吸納進眼,榕英胡亂想著在床上挺屍,身子漸漸又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