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西疾設下的陣法,難亦不難。
難就難在,他在設下陣法之時,就報了必死之心。
若要啟陣,唯一付出的代價,也就隻會是他自己。
風是吹得很大。
楚令羽微眯著眼,遙遙望著陣法中心,送出法力的動作不停,隻道:“奇怪,天道為何沒有反抗?”
他心底摸不準天道突然而然的束手就擒,各方嚴陣以待的人也有幾分迷茫。
衡瑤光照舊站在不遠處。
雖說退離了陣法的中心,握劍的手卻依舊很穩,不願輕放。
衡瑤光細看其中,見得天道與混沌彼此緩慢融合。
仿佛一切即將塵埃落定。
山風拂過了所有枝葉。
靜了片晌。
困縛在結界內的天道終於與混沌徹底相合。
如人間晝夜有分,如陰陽兩極相接。
然後在衡瑤光的注視下,晝與夜、陰與陽,又開始極不明顯地分離。
可衡瑤光看這一眼,卻突然道:“楚兄,快停了陣法!”
楚令羽不明就裏,先道:“怎麼要停?”
緊接著又喊:“衡兄!就算要停,也是該鶴兄來停,我不會啊!”
他這般應聲了,所有法力還源源不斷聚往這陣法的中心。
天道和混沌融在一處,難舍難分。
但細細看去,卻會發現這其中晝夜陰陽,屬於夜色的,竟越來越少。
衡瑤光握緊了劍,他目光落在已絕生機的鶴西疾身上,到底歎了口氣。
隨後,他身形一動,直直飛進了那團交纏不休的雲霧裏。
147.
雲霧裏是一黑一白兩片天地。
衡瑤光站在中間,便先看見混沌匍匐在地,發絲淩亂,衣衫泛白。
混沌在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依然尋不到任何優勢。
它被天道壓製得想一死了之,卻又不甘心就這麼俯首認輸。
它見了衡瑤光,也不欣喜。
隻道:“你來了也沒用,它打定了主意要吞我,拚著被煞氣同化的危險也要如此,早就瘋得沒邊了。”
站在白茫茫一片天地裏的天道就笑:“瘋了也有瘋了的好處,你看,若我不發瘋,又如何知道你還藏了一手,想著相合之後又吞了我?”
“我們彼此都有自己的主意,難不成我先下一局,你便是無辜,我就是有罪?”天道輕言細語地繼續,“再者說,鶴西疾相助的是你,又不是我。論誰更無辜些,那自然是我無辜。”
混沌被它無邊無際的威壓快要壓得喘不過氣。
它咳得幾欲嘔血,斷斷續續問:“鶴、鶴西疾——他在……哪兒?”
天道目光冰冷,唇角還掛著笑。
“死了。”天道這般回答。
混沌就在這答案裏瞪大了眼,像是當真被它的瘋狂震撼到一般,混沌驚詫一瞬,卻也跟著天道笑出聲來。
混沌道:“好、好,好得很!鶴西疾死得好!若不是他,你早該輸給我了!萬年前他護得住你,千年前他還能護你,但現在他死了,誰也護不住你。”
“隻可惜啊——”混沌又長歎一聲,幹脆翻了個身躺在黑漆漆的天地中,“如今他護不住你了,我也奈何不了你。”
天道沒有應話。
混沌道:“說來你也是真的狠心。他從前寧肯立死誓也要留在你身邊,現在又需為了你而死。這兜兜轉轉,誰也說不清是個什麼道理。左右不過是滄海一粟、轉瞬雲煙,千百年後你也會忘記。那也不錯。這虛無空蕩蕩的,無甚意趣,還不如死了輕鬆。”
天道便笑著,語調陰沉:“那你為何還活著?”
“沒辦法啊,我若死了是如誰的意?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