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當真有人,能比話本裏說的和尚還不動聲色。
混沌對紀孟時,心服口服,甘拜下風。它決意不再在這人身上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
有些時候,也許劍走偏鋒,應該走得更偏一些。
走得很偏的混沌,便又尋到了在池塘旁邊喂魚的魔修。
混沌說:“你好歹是個魔修,難道不想稱霸修真界,做萬人敬仰的一界之主?”
彼時魔修往池塘裏丟了兩把魚籽兒,隻道:“不想。”
“不想?”混沌恨鐵不成鋼,“現在人人都罵你們魔修,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狗都嫌。你但凡成王稱霸了,誰還敢說你的壞話?”
魔修眨了眨眼。
他立在池邊,微風輕拂,將他的衣衫吹得宛似水流。
魔修道:“我若管得住天下人的嘴,那我也可以這麼做。但就算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也照樣有人要罵我恨我,厭我嫌我,那我又何必非要讓人人都稱讚我、敬仰我?”
混沌聽到這裏就放棄了說服。
混沌是個有悟性的。
它說:“你不必繼續了,我明白,你和紀孟時是知音。”
117.
諶引靠在窗前,眼底映了兩枝盛綻的花。
他在心底自我鼓勵了一番。
然後主動又簡短地問:“衡瑤光,我們從前……非常久之前,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衡瑤光將手中的花枝放進青瓷瓶中,聞言一頓,反問道:“是什麼關係很是重要?”
諶引道:“不重要。但本座近日想了許久,你與本座,過往不是仇敵,也不是朋友,那會是什麼?”
衡瑤光的目光移轉在他身上。
那雙幽淵般的眼,就像縛鎖在虛無深處的封印,不見光,僅僅顯出懾人心魂的幽深。
衡瑤光說:“也許就如同我的名字。”
——“我們在光裏見過。”
118.
這似有若無,似說非說的一番回答,讓諶引為此又思考了好些時日。
他有意與醒霜多多探討。
可醒霜不過是把年紀輕輕,無甚閱曆的劍。
他們雖然同為劍,但他是上古凶劍,這醒霜隻是天道指給紀孟時的佩劍,總與他關係不深。
諶引也嚐試著再次旁敲側擊了一番。
混沌倒是對他熱情的很,大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態度。
但問出口了,混沌就滿臉茫然地搖頭,直說自己不知道。
混沌還說:“你小心一點,我覺得你在衡瑤光麵前沒有半分勝算,要是被騙了,那就太丟臉了。”
諶引冷笑回答:“本座豈會被騙?”
混沌歎息著擺了擺手,轉身回屋。
然後有的上古凶劍就因為左腳先進院被擋在了屋外。
諶引迷茫,諶引奇怪。
諶引問:“為何不許本座進屋?”
衡瑤光半倚桌前,聞聲慢道:“你與混沌是舊相識,想與它常來常往,多多敘舊,也是人之常情。”
諶引便了然。
他清清嗓子,笑道:“吃醋了?本座和它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偶爾有些話要問問,你怕什麼。”
解釋完還不忘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
諶引也效仿一二,當即翻開舊賬,自我發揮了一番。
他又說:“再說,你說我倒是理直氣壯。怎麼就許你天天和紀孟時有要事相商,不許我和混沌多多敘舊?”
這話落了音,衡瑤光看他片刻。
衡瑤光沒有反駁,也沒有為此解釋什麼。
隻在他的凝視裏,衡瑤光的神情隱隱顯出些脆弱。
衡瑤光道:“……你說得是。我與紀兄不清不楚,又為何反而來要求你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