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又少。

趨近於無。

衡瑤光的指尖越落越近,他一停指,食指便貼在了劍鞘的尾端。

緋紅的劍鞘,白似霜雪的手。

他最該握劍,劍鞘也未必不知他極適合。

衡瑤光歎息著開口。

他說:“不必防我,我借用這裏,隻是為了請一物來幫我。”

22.

眾生萬物行於虛無,遊走天地之間。

唯一可容納萬物又成為萬物的,便是天道。

要讓天道避過混沌的耳目,隻可借這把曾被天道用來掩藏煞氣的劍鞘。

當天道睜眼於鞘中。

衡瑤光並未與這個近乎癲狂的天道多做寒暄。

他隻道:“諶引應該是受混沌影響,從而跌進了虛無之無。我需要你幫我將他喚醒。”

他開門見山,難得的很。

天道在劍鞘裏懶懶擺動著周身汲取來的力量。

它頗有些閑情逸致,急切又熱烈的,想要讓衡瑤光多與它說兩句話。

天道便沒有立刻應答。

天道說:“何必在剛見麵時就說得如此生疏。我才在混沌之地咬下了混沌的一塊煞氣……不得不說,它比從前更強大,也更虛弱。想來若是我不出手,它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可惜啊,吹又生的永遠都是野草,它既然名為混沌,就注定了要消亡。”

“我尋你來,並不是要聽你對混沌做了什麼事。”衡瑤光答它,“你唯有將他喚醒,我才會有心情幫你得到這天樂界界主的秘密。”

天道循著這話埋怨起來:“說你與我生疏倒不是胡說,你看看你,我不過多說兩句,你就如此冷冰冰的。昔年在虛無之中,你可並非此刻態度。”

這番話說至此處,本應落得尾聲。可天道話鋒一轉,忽然慢悠悠道:“瑤光,放不下是人生大忌。從前是,現在是,但最好別讓將來也是。人之軀殼,不如盤古可開天辟地,人之神魂,不似鴻蒙浩瀚無垠——我名天道,尚不可教乾坤扭轉,萬物不滅。你隻是人,又能如何救得天地?”

衡瑤光垂著眸看鞘上的竹影。

他淡淡反問:“以如此態度與我說話的,究竟是天道,還是你自己?”

天道笑著應“還能是誰?”,又似不死心般發問一句:“你又是何時變得如此偏愛一把劍?”

23.

這也許是個極難回答的問題。

也是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天道的癲狂,早已在它受混沌侵擾之時,就愈演愈烈。

可天道如此發問。

語聲像是宛似舊友般誠懇貼心,不聞半分算計陰謀。

它問著,就仿佛這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問題。

衡瑤光在看劍鞘。

劍鞘仍在他的手中。

然而他抬起眼簾,一瞬即是驚鴻掠影。

衡瑤光答的是:“人心可如鐵石,難道劍,就長不出一顆人心?”

24.

天道並不能在鞘中停留多久。

它越脫離混沌的注視,就越易引起混沌的忌憚。

它瘋癲得很。

但如此瘋癲的天道,卻還是執迷著要滅除混沌,將世間一切邪祟消盡。

說它瘋狂,它為之瘋狂的,偏偏是這人世。

喚醒諶引之前,天道對衡瑤光說:“隻要它接觸混沌越久,就越易受到混沌的影響。當積壓於體內的煞氣被全數激發,它將會毫無理智,徹底化為從前那把凶劍。”

“你們的宿命皆是如此,你要握著劍來混沌之地,助我滅除混沌,而這把宿命而來的上古凶劍,卻一定會因混沌之氣而徹底蘇醒。你不得不如此,它也必然會被折斷。這就是宿命,為了這世間,為了這天下,你們避無可避,也無需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