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隻魚

“哎,□□,今兒天這麼不好還出去那?”

“家裏窩著個等吃飯的祖宗,嬌氣的跟個丫頭片子似的,動不動就發燒感冒,這我要不出去,今兒怕是連飯都沒得吃了!”

“嘿,我看小江這孩子挺聽話的,天天悶在屋裏邊也沒鬧過,你這個當爹的啊,別老數落人孩子。”

‘哐’

黑色傘麵在稀稀拉拉的雨滴中收攏,男人粗糙的嗓音在雷雨中漸漸變大。

“我呸,要不是他媽跑了老子能過的這麼誶?”

“哎,你!孽障,真是孽障。”老人看著新搬來的男人背影長長歎了口氣。

身體熱得好像在蒸籠中慢火小煮,冷汗沾濕成一團一團的,緊緊貼在皮膚上,充分說明了這具身體現在的淒慘程度。

江晨艱難動了動指尖,發現對於他現在的狀況來說實在是有些困難,於是轉而將這具身體僅剩的一點力量集中在薄薄的眼皮上,小孩蒼白的皮膚像是透明的薄膜一般脆弱,因為高燒肉嘟嘟的唇瓣顯得格外紅潤,一頭濃黑如暗夜的微卷碎發像是狗啃的一樣,蔫噠噠遮擋在男孩額頭上。

哐!

沉重腳步聲在耳邊響起,堆擠在破舊棉被中的稚嫩小孩霍得一下睜開了雙眼,眼眸是杏核一般的形狀,淺色瞳仁嵌在裏邊晦澀轉動了兩下。

他所在的地方窄小擁擠,不到九平米的地方除了一張堆滿破舊衣裳的八人寢標準破舊木床外竟然還堪堪放下了臉盆等一切生活雜物。堆擠的像是像是地下室一樣,可以想見主人的貧困。

小床上的少年遲鈍的轉過頭去,微微眯了眯眼,望向光源的方向。這窄小幽暗的屋子中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離他床邊不到半米處的一扇窗子---應當說也不是窗子,就是個用塑料袋糊住的破洞,隱隱約約能露出點外邊的光亮來,不至於是全黑。

江晨隱約聽到了這幾天已經熟悉的聲音,呲牙咧嘴的從小床上掙紮著直起身來,湊到窗邊上把塑料掀起了一個小邊,迷糊著眼朝外邊看去。

塑料袋輕而易舉被掀開一個口子,夾雜著雨滴和泥土氣息的冷空氣率先鑽入他的脖頸內,凍得他打了個大噴嚏,陌生又冰涼的感覺叫他新奇不已,明明是冷冰冰的,卻好像見到了抽條的柳枝嫩芽,有種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江晨咬著唇,努力向前湊去,希冀看看外邊究竟是什麼模樣,這還是他這麼多天來第一次有力氣坐起來看看外邊的世界,可惜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距離他不到兩米處的破舊木門就被人自外邊粗野打開,隨之而來的是男人狂暴的吼聲:“小兔崽子你幹什麼呢!”

“哐”,木門砰地被關上。

江晨被吼的一個怔楞,搭在床邊的細瘦五指無措又慌亂的收到了背後,轉頭看向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滿心恐懼,他努力張開嗓子想要表達自己隻是聽到他的聲音想要看一看,沒有亂動也沒有想逃跑,可唇張開了,卻隻能發出‘啊,啊,啊’的幾聲單調嗓音。

男人絲毫不顧,扔掉手中的東西,眼神凶惡地大步走到床邊直接一個巴掌打在少年單薄的肩上,把人直接打倒在了床上,撲騰出滿屋的煙灰。

“我呸,”男人狂躁的在窄小的屋子中來回走著,肥大的手指一邊用力朝著床上瑟瑟發抖的少年點著,一邊怒罵道:“老子跟你說了多少回別TM開門開窗!你是不是聽不懂!!”

“真他娘的當時就該處理了你,現在給老子找了這麼天大個麻煩!”

他像是困獸一樣在床邊轉著,忽然停在床前,肥厚的臉不懷好意的自上而下看著床上的少年,陰暗中看著就像是惡魔一樣,一把捏住少年脖頸將人從床鋪中提溜了起來,少年一臉倉皇,剔透如寶石的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很快蓄滿了大顆大顆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