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3)

才下午五點四十,就算是冬天,四個窗戶的房間也不至於會黑成這樣。應該說,都市裏任何一個用來住人的房間,都不至於會黑成這樣。

完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客廳大燈的光亮都透不進來,賀瑫隻能憑著記憶摸到窗口,想要拉開黑漆漆的窗簾,結果發現窗玻璃上貼了一層厚實的黑膜,外麵半點光亮都透不進來。

安子歸是個晚上睡覺都要開小夜燈的人。

賀瑫皺著眉往後退了一步,碰到了床邊的沙發,啪嗒一聲,沙發上滾落下一個圓形的東西,碰到賀瑫的腳,毛茸茸涼嗖嗖的。

黑暗中,陌生的毛茸茸腳感並不能讓人愉悅,賀瑫打開了手機上的閃光燈。

他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是乍看到閃光燈下的圓形物品,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個娃娃頭,有頭發有五官有表情的洋娃娃的頭,甚至還會眨眼。

……

賀瑫木著臉轉身,把客廳和次臥所有的台燈都搬了進來,找出了他藏在樓下地下室應災用的照明設備。

臥室終於亮了。

而賀瑫的頭皮也炸了。

臥室所有的東西都換了,偌大一個房間隻放了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兩個沙發,牆壁全被刷成黑色,踢腳線的地方有一圈符咒一樣的棕色花紋,整個房間鋪上了黑色地毯,所有的擺設都是黑色的。黑色吸光,哪怕他打開了幾百瓦的探照燈,都沒辦法讓這間房變得光亮一點。

而且還很亂,床頭放著好幾瓶藥,床下有弄髒了的藥片和各類酒空罐,空氣裏有酒味也有酒精倒在地毯上時間久了之後的黴味。

賀瑫的指尖發冷,太陽穴突突直跳。

如果說客廳裏他隻是覺得安子歸突然改變了生活習慣有些不對勁,那麼現在,就已經不是對不對勁的問題了。

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睡覺的地方弄成這種樣子。

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以為她提出離婚是想要重新開始新生活。

可這不是新生活。

他把安子歸放在床頭的那些藥瓶一一拍照,又一次撥了安子歸的電話。

還是關機。

這次他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打給了安子歸的助理穀珊。

穀珊的電話倒是接得很快,聲音幹練得一如既往。

“賀先生?”她規矩守禮。

“安子歸在吃什麼藥?”賀瑫聲音很沉。

穀珊安靜了一秒:“您回家了?”

賀瑫沉默。

“安總有進食障礙和睡眠障礙,會定時去看精神科。”她還是回答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賀瑫站在主臥的地毯上,低著頭看黑色地毯的毛絨線沒過自己的腳背。

“睡眠障礙有段時間了,進食障礙是這一年才開始嚴重的。”穀珊有問必答,不多說一個字。

提離婚前就有了。

而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現在在哪?”賀瑫指尖冰涼,握著手機的關節用力到發白。

“公司前年投資的一個古村落度假村裏,就在城郊。”穀珊回答,“那地方進出需要通行證,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帶您過去。”

“現在方便麼?”賀瑫看了一眼時間,傍晚六點不到。

“可以。”穀珊半點遲疑都沒有,“我現在過來。”

電話掛了。

賀瑫仍然一動不動的站在臥室裏。

他一直以為他們離婚是因為聚少離多,結婚五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百天,安子歸看起來幹練其實膽子很小,她身邊需要人照顧,而他,因為工作一直沒辦法在她身邊。

他能感覺到他們兩人都在為了維持這段婚姻拚盡全力,他也能感覺到他們之間變得越來越客氣,距離和時間是很可怕的東西,經年累月的分別,心終歸還是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