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在家裏做保潔已經做了快一年,每周會來三次,他們不算特別熟,但是賀瑫知道她和安子歸很熟。
她已經不再叫安子歸賀太太。
賀瑫沒接話。
家裏……有些不對勁。
除了玄關沒變,客廳裏大部分擺設都變了,以前一些顏色明亮的花瓶都換成了藍黑色,牆上幾張風景畫換成了風格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黑白抽象畫,米黃色的沙發也變成了純黑,茶幾上放了幾個缺胳膊斷腿的血腥擺件,挺藝術,但是讓人瘮得慌。
這不是安子歸的審美風格。
“家裏重新裝修過?”賀瑫隨手拿起茶幾上的雕像。
巴掌大的雕像,上半身是女性軀殼下半身是蛇形尾巴,蛇尾的鱗片雕得栩栩如生,雕像沒有腦袋,隻用線條做出了殘缺頸脖的樣子,像是被人生生扯斷了頭,甚至還雕了血跡。
安子歸怕血。
“斷斷續續的。”王梅大概也覺得這個雕像瘮人,看都沒看雕像一眼,“大的沒動,就是換了幾個小東西。”
“兩個月前還重新刷了油漆。”王梅看賀瑫看向牆壁,立刻補充了一句。
重新刷了漆,把牆上之前掛的那些合照都摘下來了,沙發後麵一整麵牆全空著,刷成了青灰色,十分壓抑厚重的顏色。
“剩下的我來吧。”賀瑫放下了手上的旅行包。
他本來隻是打算過來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就走的,現在卻突然改變主意了。
安子歸怕血,討厭灰色,覺得家裏家具最不應該有的顏色就是黑色。
王梅躊躇。
“她沒換進門密碼。”賀瑫看著王梅。
安子歸沒換密碼,他們還沒離婚。
王梅訕訕地放下抹布,欲言又止。
賀瑫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她把話說完。
“安小姐……”王梅頓了下,換了個稱呼,“賀太太這段時間變了很多。”
“她不希望別人進出她的房間,萬一被她知道了,我會被炒魷魚的。”
賀瑫看了眼主臥門上的密碼鎖。
王梅尷尬的搓搓手:“我的意思是……”
密碼鎖這種東西防君子不防小人,他真要進去了直接踹門也行的,畢竟這是他的家。
但是這話……
賀瑫拿出手機輸入一行字敲了個回車,然後把手機屏幕麵向王梅。
他給安子歸發了一條消息:我住家裏了。
……
王梅繼續搓手,但是到底沒有了阻止他住下來的立場,在家裏又磨蹭了一陣子才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而安子歸,始終沒有回他的消息。
***
冰箱裏並沒有吃的。
巨大的雙門冰箱裏隻放了幾瓶啤酒,冷凍室角落剩下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散落的速凍水餃,孤零零的,嗬氣成冰。
廚房像是很久沒有開過火了,天然氣閥門都結了一層灰。
屋子肉眼可見的地方幹淨得像個樣板房,但是在人看不見的角落裏卻結著蜘蛛網,下水道旁邊居然因為黴菌長出了一兩朵不知名的菌菇。
王梅以前打掃衛生不是這樣的,安子歸有潔癖,請王梅就是因為她特別會打掃衛生死角。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安子歸從品味取向到衛生習慣都變得判若兩人。
賀瑫看了眼手機,安子歸還沒有回他的微信,他按了通話鍵,連續五分鍾,手機一直無人接聽。
這對安子歸來說倒不算是新鮮事,她會議多在現場的時候也多,這種時候她通常都不接電話,偶爾工作太累了睡過去了,她也會把手機丟到客廳角落裏自己在臥室裏睡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