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天有點難以想象。
林楊清笑得恬淡,他伸了個懶腰,緩緩舒出一口氣來,“隻是說了點前車之鑒。”
“什麼前車之鑒?”
易曉天愣住。
林楊清透明的鏡片後,眸光溫潤,他說,“就是我啊。”
“啊?”
易曉天愣住。
於晨麵上確很淡定,似乎早就知道。
林楊清笑著拍拍易曉天的頭頂,說道,“我念高中的時候,也跟你們一樣偷偷早戀,然後被發現了。”
即便是現在,易曉天他們這樣的戀情對旁人來說都很難得到理解,更何況是林楊清那個時候,這種事情更是驚世駭俗。
當時事情鬧得很大,學校,老師,同學,家長全部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迫於壓力,他們分手了,但即便分手,如影隨形的目光與議論卻也沒有消失,直至有一天,他的戀人,那個年輕的男孩不堪忍受,從教學樓頂一躍而下。
從那以後,林楊清整個人生都變得暗無天日,他機械地活著,渾渾噩噩地度過著一日又一日,並且每天都在思考自己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
直到有一天,在鵲橋邊遇到了帶領著一群孩子寫生的一位年輕的畫室老師,也就是易曉天的媽媽。
易曉天的媽媽是個非常溫柔又熱情的人,她給了林楊清姐姐般的關懷與鼓勵,並且在知道了林楊清的事情之後,並沒有露出與他所認識的任何其他人包括他的至親一樣驚異與無法理解的表情。
她安慰他,理解他,並且將他從深陷的泥沼中拽了出來,重新落在陽光下,並且讓林楊清重新認識了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美好與希望,讓他重新有了熱愛的事物與目標。
因為她,他愛上了色彩,走上了繪畫的道路。哪怕是之後,他與家裏徹底斷絕來往,獨自前往B市學習,也是她一直默默幫忙,為他聯係導師,幫他安穩下來。
“我隻是告訴了易先生,”
林楊清笑著說,“如果你媽媽還在,她一定會為你的勇敢感到驕傲與欣慰。因為當年,她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
易曉天後來的回憶裏,之後的這段時間漫長又難熬,期末考試之後,他就踏上了獨自前往B市參加集訓的路途,而在那之後,從七月中到第二年的二月底的整整半年,他和於晨都再沒能見上麵。
雖然每天還能視頻,還是通話聊天,但是思念依舊愈演愈烈積沙成塔,讓他心急難耐地每天扳著手指數日子快點過,一邊又恐慌著時間太快他還沒有為考試準備好,萬一失利沒能考上A大,那要怎麼辦?
好消息是,於晨在接下去的數學聯賽當中摘下金牌,隨後參加了冬令營,並且在之後入選了國家集訓隊,拿到了A大的保送資格。
慶賀的橫幅在華光掛了整整一個月,老祝一看到於晨就笑得合不攏嘴。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遠在B市的易曉天高興地差點撞倒石膏像,不顧老師的黑臉就衝出去給於晨打了電話。
也是有了這一刺激,他重新變得動力十足充滿了幹勁。
時間倏然而過,“咕咕機”的字條一張張疊加起來,於晨把它們都裝進了小鐵盒,現在他再不需要刻意將它們藏起,而是光明正大地將它放在了床頭的枕頭邊上。
二月底,校考結束,易曉天終於再度回到了越市,重新返回學校準備最後的百日高考衝刺。
讓人意外的是,已經拿到了保送資格的於晨竟然也回來參加高考了。
他們依舊同進同出,再不避開旁人,過去總是易曉天陪著於晨看書,而現在,每天都是於晨陪著易曉天複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