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額頭的紅色印記被略長的額發隱隱遮擋。
可是他越想擋大家就越好奇,看得也越仔細,議論聲也漸漸嗡鳴了起來。
蘇淮眉頭漸漸擰緊,心情莫名跟著焦躁起來。
正要出聲製止那幾個學生,管理學生紀律的老師先發聲了。
“你們幾個!不要欺負同學!再這樣我會讓班主任找你們談話!”
“薑彥希,你跟老師過來一下。”
薑彥希被老師護送進了高一的教學樓。
蘇淮站在通往高二教學樓的路口,目光複雜地遠遠看著薑彥希,直到那個繃緊肩膀的弱小身影消失在大門內的陰影裏。
後來這樣的事情又在蘇淮看不見的角落裏發生了幾次,但因為距離真正的霸淩還有一點距離,學校也隻能預警處理,找那些總是捉弄薑彥希的學生家長談話,嚴厲教育那些有霸淩苗頭的學生。
事態卻沒有得到平息。
老師們越重視,這件事反而在學校裏成了一個熱門的話題,招致了一些叛逆學生的躍躍欲試。
明麵上的欺負似乎已經被控製住了,在老師們看不見的私下,壞學生們像大冒險一樣以捉弄薑彥希作為平淡學生生活的刺激日常。
蘇淮平時都在另一個教學樓上課,除了午休時那一點時間很難和薑彥希的軌跡產生交集。
因為沒有再目睹和聽說過薑彥希被同學欺負,他也以為事情已經控製住了。
隻是每次午休時去那個角落遠遠看他時,隱約察覺這個學弟的身影好像變得越來越透明。
一個學期過去,沒有人知道薑彥希後來又經曆了什麼。
他在平淡的校園生活中漸漸被人遺忘,在壞學生的圈子卻越來越有名。
普通的同學們隻覺得薑彥希的存在感越來越微弱了,像一個快要灰飛煙滅的脆弱魂魄,幽幽地躲避著光和人,飄蕩在角落裏獨自等待消亡。
直到第二個幹燥的夏天來臨,蘇淮升入高三,薑彥希升入高二。
薑彥希的身影從避難所消失了。
新學期開學後,蘇淮連續一周去那個角落找人,隻看到空蕩蕩的樹影,和黏在薑彥希常坐的石椅上快要幹死的蝸牛。
蘇淮慢慢走到石椅旁,垂眸看著那隻過分幹燥生死未卜的蝸牛殼,甚至懷疑這隻可憐的蝸牛就是小學弟變的。
蘇淮在蝸牛旁邊蹲下來,倒了些剛買的水在手上,把滴水的指尖懸在蝸牛的上方,試圖給這個即將因幹燥而消亡的小生命一點溼潤的舒緩。
啪嗒,啪嗒。
清涼的水珠一滴一滴溫柔地落在已經脆薄得有些透明的蝸牛殼上。
蘇淮看著毫無反應的蝸牛殼,出神地微微蹙眉,低聲自言自語:“還會回來嗎。”
身後突然響起輕微的踩草聲。
蘇淮順著聲音看去,捕捉到了薑彥希躲藏在額發裏的閃爍眸光。
蘇淮的眼睛也不自覺亮了起來。
這次薑彥希沒有跑。
他微微低著頭,緊張地抓著製服袖口,像一隻因為無處躲藏隻能原地僵住等待被狩獵的小動物,看向蘇淮時不自覺的憧憬目光柔軟又清純。
蘇淮的心像被一隻手輕輕握了下,不敢出聲,怕再次嚇跑膽小鬼,隻能怔怔和薑彥希對視。
內心深處產生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覺,讓他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幹燥的熱風吹過兩人注視著對方時潤澤起來的眸光。
全世界隻剩下風吹草動,參天大樹輕輕晃動的溫柔樹影。
過了許久,蝸牛柔軟的觸角從蝸牛殼裏試探著小心探出,在石椅上一片溼潤的陰影裏蠢蠢移動。
蘇淮緩緩起身,沾水的手垂落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