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他活著, 不僅活著, 還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一聲歎息仿佛來自大乘天的梵音一般, 憐憫慈愛令聞者淚落, “死了多可惜啊, 死了就太無趣了,我還記得他剛生下來時, 小小軟軟的一團,我真心疼愛過的弟弟啊, 怎麼下得去手呢……”

梁懷菁喘著氣倒在他懷裏。肖淵在外有玉菩薩之名, 樂善好施仁愛通達,可梁懷菁知道他本性殘酷,陰冷嗜血,視世人苦痛為至上美味。

月初,她前往乾坤穀尋醫問藥之時,偶然與肖淵相識,立刻便被他英俊的外貌儒雅的性格所深深吸引,主動跟隨,身心交付, 探知到了許多陰暗的秘密,譬如百國第一美人,靈懷夫人與世子的曖昧往事,再比如,他的世子妃並非傳言中那般暴病而亡,而是被他關在地下活生生折磨致死。

壞透了,根子都爛透了。可她卻仍然沉淪於這個男人甚至為了他不顧一切。

哪怕假扮成他昔日的戀人,隻要能跟他有這樣的關聯,她便心滿意足,梁懷菁在他懷裏激動地顫唞著。

***

雲意姿推門而入。

木門吱呀一聲,灰塵簌簌而落,像是很久都沒有人進來過了。有人背對著她坐在屏風後,指骨一下一下敲打著扶手,整個上半身都緊緊地貼著椅背,看起來好像跟黑暗融為一體。

他的四周擺放著書架古董,原本應該極具書香氣息,卻因為光線得不足鋪墊出了陰森森的感覺,雲意姿緩緩走上前去,那人的輪廓在視線中逐漸清晰。

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故人。

相貌清俊,額間束著一根深青色的佩巾,作文士打扮,神情慵懶,劍眉星目,薄唇呈現菱形的優美形狀,不是梁懷坤,又是何人。

雲意姿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覺抹平了下來,連最基本的寒暄都懶得出口,隻有開門見山地四個字:“他在哪裏。”

梁懷坤將手抵在鼻梁上,掀起長 舊十胱 (jsg) 眸,對雲意姿的到來並不感到絲毫意外,他仔細觀察著雲意姿的表情,忽然微微坐直,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一絲光亮在眼底稍縱即逝,“你在對我發怒?”

雲意姿抿唇。

“為了誰?……讓寡人猜猜。”他語氣頗為玩味,“是那個賤婢的兒子?”

“寡人的雲姬,令所有人都讚不絕口的柔懿和順,連最卑賤的閹奴,都以禮相待。這樣的你,竟然也會動怒,真是讓寡人好不驚奇,不,是驚喜。”梁懷坤雖然把脊背挺直了卻始終坐在椅子上不起身,看來腳上的傷恢複得還不是很好,察覺到雲意姿的目光流連之處,他忽然聳肩冷笑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雲姬啊雲姬,你背著我,還有多少副麵孔?”

“趁寡人病重之際,私會別有二心的朝臣,密謀亂我內政,事後更是百般蠱惑於寡人,一手提拔隻會諂媚弄權的宦官,在寡人宮中到處都安插了監視之人,將寡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啊。單單是這些罪狀,你便可以被處以極刑了!”

雲意姿盯著梁懷坤的麵孔,微微一歎,輕喚了一聲主公。梁懷坤眸光一動,她的臉色柔和下來,“主公竟然,知道了這些事啊。”

她在梁懷坤對麵坐了下來,摸了摸茶壺,是溫熱的,“夫妻十年,從未這樣與您促膝長談過吧,”雲意姿說著展顏微笑,氣質在一瞬間改變。仿佛坐在梁懷坤對麵的,是重新穿上那一身雍容華貴的衣裙的大娘娘,即便是在陰暗潮濕的房間裏,也宛如身處那燈火通明的明堂,說不出的沉穩強勢,她手腕微動,平舉著提起茶壺,給他倒了一盞茶,尾指微微翹起,這是她為大娘娘時的小習慣。“主公請。”梁懷坤一陣恍惚,好像是他的雲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