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這世上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
他牽起嘴角, 目光凝固在遠處未曾移動分毫:“不過, 能下這般功夫對付於我的, 除了我那菩薩心腸的兄長, 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了。”
也正印證了雲意姿的猜想。看來戴麵具的男子, 正是新任百國太子, 原世子肖淵。
聽出肖玨話裏的譏嘲與冷意, 雲意姿偏頭看他。肖玨滿眼淡漠, 曜石般的瞳仁, 仿佛潛藏著一個巨大的漩渦。
“我十一那年,他使人扮作異教狂徒, 劫下馬車,指使十數人, 汙辱了我母親。囚我於牢籠之中, 讓我親眼看著母親慘死在他手上,屍體就在麵前一點點腐爛,我卻無能為力,幾乎隻是一個廢人。然而,不過月餘,他便搖身一變,成為剿滅賊匪的最大功臣。百姓稱道擁戴,臣子歌功頌德,誰也不會相信, 那樣一張皮囊下,是多惡心的一副心腸。”
往事被他輕描淡寫訴於齒間,可其中的血腥黑暗,也讓雲意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肖玨攥緊手掌,雙目猩紅,森森然露出一個陰狠微笑,“若是今日,我能活下去,他日,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抽筋剝骨,奠我母親之靈,方能平此滔天之恨。”
那股切齒的仇恨,令他整個人沉浸在暴戾的情緒之中,身體微微顫唞。也許是因在雲意姿的麵前,肖玨無需偽裝,完全展露出真實的一麵。
“難怪……”雲意姿低聲一歎。
前世這位肖淵,被後來當上太子的肖玨五馬分屍,看來也是罪有應得。
在雲意姿幼時,靈懷夫人的美名便已名動百國,若說後來雲姬禍水之名眾人皆知,段靈懷卻是早她多年成名,姿色無雙,呼為天下第一美人也不為過。
雲意姿曾在一些雜書上見過收錄的靈懷畫像,幼小的心靈即被震撼得不輕,心想傾國之色不過如此。
周洲瞧了瞧,卻道神韻隻得三分,不過爾爾。因她昔年拜師學武,遊經燮國,與靈懷有過一麵之緣,真人全然不似凡俗之美,如何能以筆墨描繪?從身為靈懷親子的公子玨的容色之中,足以窺得一二。
書中更賦有仰慕者的詩稿,一字一句,逐漸還原出那位絕代佳人的模樣,令幼小的她神往不已,也對後來,靈懷夫人的香消玉殞頗有感懷。沒想今日意外得知這百年難遇之美人的死因,心中震撼,不必多說。
對待一個貌美如花的弱女子,竟用上這般下作肮髒的手段,已足夠駭人聽聞。
而麵對至親之人死去,屍體無人收殮,逐漸腐爛,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人,又該受到何等沉重打擊?
那段時光,定然極是難熬。
沒有人天生就是冷血的儈子手。
公子玨對待人命如此輕賤, 舊十胱 (jsg) 大抵也是拜這樣一位兄長所賜。
話說回來,肖淵又為何要這般對待靈懷母子,到底是被何等扭曲的心態與仇恨支配?難道僅僅是因為保住權勢與世子之位?
然而多年以來,燮國公並無昏聵之名,早在四公子肖玨出生前,肖淵便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又何必下此狠手。
且他不殺肖玨,卻當著他的麵虐殺其母,不更像是在折磨玩弄。
雲意姿沉浸在思緒之中,劈裏啪啦的聲響忽然傳入耳中,甚至感受到了周圍溫度的升高。
火勢順著風向,逐漸從東南方向,往這裏蔓延!遠處幾個黑點一般的黑衣人舉著火把,用長劍在蘆葦叢扒拉來扒拉去,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卻像是出現了疏漏,又好像是故意露出破綻一般,獨獨留出了一麵開口。
肖淵早已不在原來那個位置,大概,已經與手下聚在了那一麵開口處,隻等他們被大火逼得別無選擇,自投羅網。要麼,就是被這些黑衣人找到,押往肖淵麵前,與前者一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