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有黑衣刺客衝上前來,均被肖玨一刀砍斷脖頸。他們維持著揮劍的姿勢,頭顱滾到地上時,還沒反應過來,甚至有人的眼珠輕輕一轉,鎖定那個儈子手的身影。

失去頭顱的身體留在原地,腔子裏的熱血激烈噴濺,這才轟然倒地。

白衣少年麵容慘白,手起刀落的動作卻是漂亮幹淨,側臉在黑暗之中陰冷可怖,如同從地獄裏走出的修羅。

每每慘死一人,雲意姿便閉上眼,感受到粘膩濺到她的臉上,腥氣濃鬱,這種時候,肖玨便會停下腳步,轉過身溫柔地拾起袖子,替她一點一點拂拭而去,盡管他自己渾身是血。

她被他牽著,身邊的腥氣越來越濃,思緒混亂嘈雜,眼前偶爾晃過炫目的寒光,立刻便被他攬在身側,牢牢保護在目所能及的範圍之內。

唯有憤怒的厲喝,哀嚎,以及,利刃劃破皮肉的噗呲聲響,在耳邊回蕩,可她毫發無損,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她被他緊緊地牽引著,來到一個萬籟俱寂之處。這裏沒有刺客,沒有鴆衛,沒有生死。

隻有他們二人。

腳底鬆軟的感覺,昭示著這是一片草地,由遠及近,點點螢火在周身亮起。

一陣陣清涼的風送了過來,打量四周的環境,雲意姿久久怔然。

他們沒有來到停著馬車的地方,而是來到了一處高坡。

漆黑,廣闊,宛如與天幕融為一體的湖水,粼粼的波光像是隕落了所有的星辰。

一隻螢火騰升起來,微弱的光芒,照亮少年染血的臉頰。

他忽然鬆開她的手,輕聲說:

“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給你離開的機會。”

風吹開他&z 舊十胱 (jsg) wnj;的衣袍,像一隻染血的白鴿,迎風張開了翅膀。肖玨臉上和身上的血,是方才斬殺刺客時沾染上的。

雲意姿忽然想起,他的手指落在她臉頰上時,那種小心翼翼的觸♪感,宛如對待稀世的珍寶。他在一步步地後退,神色有些古怪。

手臂高高抬起,金色一線在他腕上繃緊,宛如某種刺眼的誓約。

他的眼尾勾起笑意,清冽而決絕。

“雲娘,你要選麼。”

等她反應過來,他的腳尖已抵在那高聳的邊緣,搖搖欲墜。

對他接下來的動作,雲意姿好像有所預感,邁出一步,又遲疑地停頓住了。

二人之間,橫亙著一條金色的細鏈。

這是他們最後的聯係。

雲意姿的遲疑落在他的眼中,肖玨眼底的光芒一黯。忽然重重揮起刀柄,手背上青筋明顯,就要將那鎖鏈斬斷。

“公子不可!”在喚出這一聲的同時,雲意姿撲上前去。她觸及他的衣袖,這一刻,驚悸終於爬滿了臉龐!因為就在揮刀的刹那,他幾乎是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吹上來的風狂亂,下麵,是無底的深淵——平靜,卻深不見底的湖水!

若是落下去,必然九死一生!

雲意姿什麼都沒有想,甚至連撲上去,會不會撞上他的刀也顧不上,她隻知道,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死。

就在扯住他的衣袖的同時,一股力道卻把她一拽,想要扯他回來,反而被他借勢緊緊地抓住。

雲意姿扣著他的肩膀,栽倒在他的懷抱之中,屬於少年的氣息鋪天蓋地,輕輕的喟歎聲傳來,一陣天旋地轉,兩個人骨碌骨碌從長坡上滾下。草葉的苦澀氣息充斥鼻腔,所有感官都混亂了,眼前隻有搖曳不停的星光。

半路磕停下來,雲意姿渾身酸痛,好在有人充當了肉墊,不至於磕碰得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