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先恐後從她體內流出, 如同柏油一般浸染地麵。
剛剛奪走他人性命的宛須卻連一眼也不看, 徑直向周曇君走去, 衝她身後挺立的男人抱拳,肖淵頜首微笑:
“你做的很好。”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雲意姿蹙緊了眉, 原來竟是這位燮國世子的授意,他同越嘉憐難道有什麼齟齬, 竟讓宛須下此殺手, 不過更奇怪的是,宛須不是梁懷坤的手下麼,怎麼四下裏不見梁懷坤的蹤影,反而與這燮國世子走得這麼近,難道是梁懷坤的授意?
他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雲意姿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周曇君亦是皺眉,方才肖淵隻對她說會讓越嘉憐閉嘴,請王後無需憂心。誰知道他竟暗中命令宛須,用了這般殘忍的手段虐殺越嘉憐。
瞧著那恐怖的死狀, 周曇君眼皮狠狠一跳,肖淵卻用一種欣賞美景的目光,凝視靜臥的屍體,忽然悲憫一歎道:
“口無遮攔之人,死有餘辜。隻願上天垂憐,叫她能早日從拔舌地獄中脫離。”
步步生蓮一般,他形容優雅地走向死者,半蹲下 舊十胱 (jsg) 來。修長的指尖劃過眉眼,將越嘉憐猙獰怒瞪的眉目蓋於掌下,再抬手時,女屍已靜靜闔目,回饋以平靜安然的假象。
高大的青年單膝跪地,潔白的衣袍染上烏黑的血,掐住中指中節,默念一段往生咒,眼眸中的悲憫之色,如舍利子結晶一般流光溢彩:“願以此功德回向汝身,願汝早日離苦得樂,脫離六道輪回,往生極樂世界。”
微涼醇厚的聲音傳入耳中,卻讓雲意姿渾身一寒,按理說,這玉菩薩一般的人兒,不該引起旁人的任何惡感,可她卻莫名覺得,這人絕不如表象那般寬和慈悲,他的身上存在著一種矛盾的,冰涼的鬼性。
那股陰冷,與小病秧子的全然不同,而是真正睥睨著世間所有生命的冰冷。
不是故作漠然,亦非玩弄股掌,而是純然的淩駕於萬物之上,不入眼中半分,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
再看肖玨,他又露出了那夜百國宴上,無比忌憚與憎恨的神情。注意力全然被那男子吸引,甚至像忘了雲意姿的存在,身側握成拳頭,將指節攥得咯吱作響。
更是在肖淵拂過越嘉憐眉眼的時候,渾身如繃緊的弓弦一般,狠狠一顫,緊縮的瞳仁壓抑著什麼,呼之欲出。
他的目光,透過越嘉憐的屍體,像是在看著別的什麼人,充滿痛苦與絕望。
不知何時周曇君向著雲意姿走了過來,猶豫地喚了一聲“雲氏”,這才將她從觀察肖玨的狀態中打破,詭異的情緒猝然消逝。
周曇君一身白裙襯托得她瘦弱了許多,不複往日明豔綺麗、咄咄逼人,與雲意姿對視,周曇君抿了抿唇,仿佛不知如何開口。
半晌,她終於輕啟朱唇:
“你今後,留在王宮麼。”
雲意姿一怔,她低下頭思索良久。將裙擺一拂,雙膝跪在草地之上,鄭重地向她道:
“回娘娘,意姿已經決定,與公子玨同去燮國。”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幾乎在話音一落,立刻便有一股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周曇君卻一蹙眉,欲上前將她扶起:
“如今你已非媵人之身,亦非本宮手下之人,你……不同往日,無需再跪……”
“不,娘娘,”雲意姿抬起臉來,目光澄澈,“您是意姿伯樂,諸多提拔重用,意姿怎敢忘記。若無娘娘知遇之恩,便無今日的意姿。這禮,您該受,也受得。”
周曇君長歎一聲,在這宮中人人趨炎附勢的情境之下,仍舊待她如王後娘娘般,禮數周到的,也隻有眼前的雲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