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看著看著,慢慢地將手鬆開了。
她的心裏,其實很恨吧,要一直與這樣卑鄙無能的他綁在一起,連死,都不能解脫。
她深惡痛絕於此,麵對他的時候,從不曾露出一點笑意。
可她又是那麼良善,無時無刻不在體諒別人,到他死,她也不說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梁公垂下了頭顱。
他還算清俊的麵容上,寫滿了頹然。
戰敗者的頹然。
“罷!”
他向她擺了擺手,“你走吧。”
雲意姿輕輕地喚了一聲:“主公。”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將手貼在額頭之上,彎下膝蓋,向他鄭重地一拜。
裙擺與長發散開。
在他複雜的注視之下,恭敬地叩了三次首,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遠去。
梁公獨坐,向外眺望。
望著那隱沒於層層宮閣的,嫋娜的背影,♀
梁公無子,大娘娘收養的女兒,自然是梁國的公主。
前後身份,雲泥之別。
她曾問雲意姿,為何給予自己這一切,明明,她隻是一個平凡人,甚至不算一個健全的人。
雲意姿抬手,撫摸她的眉骨,悵然道:
“你的眼睛,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
每當這個時候,赭蘇就會吸著腮幫,懵懂地笑。
***
四周沒有人了,雲意姿才捂住唇,咳嗽了一聲。
這具身軀,病痛已久。
她知,大限將至。
雲娘。
赭蘇忽然拉住她的手,將她一步步帶到內室。
她忙裏忙外,給雲意姿暖了湯婆子,塞進厚厚的被褥之中。
沒有人來點燈,赭蘇點起了燈。
火光映亮雲意姿的臉頰。
她們並肩地坐到了茵褥之上,對著空蕩蕩的案幾。
雲意姿看到角落裏的佛經。
“法師送出宮了麼?”
赭蘇點頭,將那一卷經書拾來,擺到雲意姿的麵前。
“它已無用。”
雲意姿將阿含經扔入火盆,火焰舔舐著書頁,灰燼飛舞。
赭蘇有點悲傷。
她蘸取了水,在桌麵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字。
顯的文字。
雲意姿想起,赭蘇來自洛邑之地,那是一個富饒繁榮的地方。
那裏的字,是天下間,最簡潔明了的字體。
她寫“走。”
要她逃走。
梁國兵力衰弱,卻也有頂級的高手,比如,今日那都尉。
避人耳目,帶一個女子逃離梁宮,綽綽有餘。
赭蘇悲切地將雲意姿望著,倘若大軍攻入城中,戰敗的梁國無法護她,她將淪為俘虜,或為軍妓,被那些肮髒的士兵作踐、侮辱。
赭蘇絕不忍心看到。
“我已走不了了。”
雲 舊十胱 (jsg) 意姿說,麵色平靜。
她告訴赭蘇,大顯舉兵來伐,打的旗號正是肅清梁政,鏟除妖異。
為首將者,是顯天子最寵愛的王子,肖玨。
2. 庶人禮 以庶人之禮,葬了吧。
“王子玨?”赭蘇一筆一劃地寫。
不,當稱太子玨。
早年人們稱他公子玨,因他生於燮國,是為燮國公的膝下,隻是從小師從異人,後又作為質子養在洛邑王都。
不久,燮國公登上王位,公子玨的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一躍成為了王子。
隻是王子,不是太子,燮國公屬意的繼承人選是肖玨的兄長,原世子肖淵。
後肖淵被賜死,其取代嫡兄,入主奔晷宮,成為大顯太子。
其中種種,若說全然與這公子玨無關,或說,眾人都信與他無關……
足見其心思深沉。
那是一個冷血無情的貴族。
而她觸怒過他。
公子玨身為燮國公第四子,又是庶出,早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