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憐見，她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得使多大勁兒才能撞壞一個人，怎麼就不說自己跟風箏似的，一碰就飄？
綠袖低眉順眼的納了個福，抬起了頭。
這是個她沒見過的年輕人，除去那一雙破鞋，身上的披掛也精彩的很，一件綻開了線的羊絨皮襖，綻開的羊毛一大團一大團的爭相往外冒，他一邊哎呦，一邊掉毛，那副樣子倒把她逗笑了。
他也察覺出來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撣撣袖子抻抻襟，特大方似的，一雙黑亮的眼睛在翻皮帽子底下熠熠發光。
綠袖不認識他。
她在這府上，說來也有五六年光景，從前在下人房打支應，家下裏哪一位小廝跟班都是打過照麵的，這號人，若見過絕不錯認。因言道：
“我撞疼你了罷？這回是我的不是，不過我瞧你穿的夠厚實的，想來也沒事。”
她嘮嘮叨叨的本性犯了，看著少年一臉稚氣，好心提醒：“你是外頭爺們帶回來的人麽？這是女眷內宅，裏頭規矩大得很，一二般的親隨小廝想進來還得在月亮門前候著呢，你趕緊走吧，下回不要冒冒失失闖進來了，不然我說到管家婆子那兒，輕則一頓打，重則攆你出去！”
那小廝聽了，竟也不怕，反倒身板一正，笑道：“好家規！你在這院子裏當什麼值的？”
越說越不像樣，誰有功夫跟他在這裏胡扯？
綠袖隻當他孩子脾氣，在暗處翻了個白眼，喪眉耷眼的，沒個好氣：“你瞎打聽什麼，橫豎與你不相幹，還不快點走？”
那少年原也是順口一問，被呲一句也不甚在意，笑了一下拐過月亮門消失了。
這一段小事綠袖撂爪既往，心裏一咯噔，耽誤蠻久，趕緊疾步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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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UT！” ……
“CUT！”
應時雨喊了哢, 然後回到鏡頭後。
他剛才給她配戲，扮演了“小廝”。
和穗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導演的評語，她一著急, 手就無意識的攪在一起。
鏡頭後的應時雨忽然抬頭，衝她笑了一下。
“你別緊張啊……我怎麼看你跟小孩子似的, 已經畢業了嚒？”
和穗呐呐的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問。
“行吧, 你過來一下。”
和穗來到攝像機後麵, 應時雨示意她往監控鏡頭裏看。
“看出來什麼了嗎？”
和穗斟酌, 點頭：“嗯，情緒有點收，有點刻板。”
應時雨一臉讚許：“對, 你表現的還是刻板的‘丫鬟’的感覺，有點怯怯的。但其實呢，你要去理解綠袖，她由於出身的緣故，是真拿禹王府當家的。所以她護著內院, 攆走小廝, 這其中她是帶著點主人翁的氣勢的，包括她暗地裏翻得那個白眼, 回頭鏡頭可是要對著角色臉拍的。”
和穗在這方麵是一點就透的, 當下明白導演的要求, “那我再試一次？”
“可以，但隻有一次機會。”
和穗長出一口氣, “行！”
……
*
最後和穗是拍了兩次，後麵還是應時雨改戲上癮，臨時加了一段反應, 讓和穗去試。
等他們出來時，外頭天光已暗。
玫姑衝應時雨挑眉：“簽合同？”
應時雨點了點頭。
和穗眼睛尖，捕捉到了導演這個首肯的動作，握拳：“YES！”
應時雨回頭，瞧見了她努力憋笑的神情。
“孩子氣……”
玫姑在他身邊，沒聽清，“什麼？”
應時雨搖搖頭：“沒什麼。對了玫姑，劇組差不多半個月以後開機，現在已經簽約的演員明天就要入組劇本圍讀，你們方便吧？”
“方便，我們穗穗把行禮都打包過來了。”
“……你們倒是有底氣。”
玫姑提起和穗這點，也是自得，“別的不說，試戲見組，沒有人不喜歡她的——連曼曼都挑不出她錯，小應，你行呐？”
應時雨笑了下，沒說什麼。
*
和穗這次來見組，確實是做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的。
玫姑和張經紀留下來與劇組簽署合同，她先一步和琪琪回白館。
瀾城的白館，還是她之前拍《鳳冠霞帔》時短暫住了一段時間的。現如今，宗荃在這裏已經住了小半年，滿房間都是他的零碎物品。
和穗把自己行李箱拖進來，琪琪去樓下住，特地問她怎麼吃飯。
白館就有餐廳，也可以把廚師叫上來做飯，和穗卻搖頭，“我看冰箱裏有什麼，隨便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