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街道牆壁上刷的“公眾場合禁止大聲喧嘩”標語可以再放大一點,以免總有人看不見它。
虞阮翻身下床,她抓了把淩亂的長發,沒精打采地向陽台走去,準備去看看這群人究竟在嚷嚷些什麼。
虞家的房子就在街邊,因為江昔的喜好,二樓陽台上擺了不少花卉,花藤順著豎起的欄杆往上爬過去連成一片,虞阮站在這些花枝後麵,花堆擋住了她大半個身影,正好方便了她光明正大地向下張望。
樓底下的人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撥,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紀,手裏拿什麼的都有,虞阮眼尖地發現,後排一個抖著腿的小哥手裏還抄著塊大紅磚頭,看這個顏色,很有可能是從街口拆了一半的房子那兒順手拿的。
還挺懂廢物利用,虞阮默默地想,就是回來的路上聽街邊老大爺們說起,那批磚頭似乎質量不怎麼過關,真要打起來,估計這位小哥拍不了兩下,手裏的“武器”就得碎成八瓣。
這麼一想,也是有點慘。
看這個站位,其中嚷嚷得最大聲的那個花臂男應該是其中一邊的老大,此人詞彙量豐富,口條順溜,噴起人來一張嘴那叫一個滔滔不絕,聽得虞阮睡意全無,還踮著腳尖悄悄從房間裏撈出一包瓜子,坐在陽台的小板凳上邊磕瓜子邊聽,權當在看一出現場版的相聲,甚至很想站起來給他鼓鼓掌。
虞阮挑的這個座位地理位置絕佳,有前麵的花藤作掩護,隻要她自己別鬧出太大的動靜,就算從底下抬頭去看,也發現不了這裏還藏了個人正窩在那兒當一個快樂的吃瓜群眾。
花臂男似乎終於是噴累了,他向後那麼一招手,就有個小弟放了瓶礦泉水在他手裏,諂媚地道:“大哥您喝。”
花臂男得意地哼了一聲,對著那邊叫囂道:“沈時欽,大半天不出聲,你啞巴了你!”
虞阮順著他的聲音向另一邊領頭的少年看去,對方寬肩長腿,懶洋洋地站在那裏,碎發散落在額前,露出深邃的一雙眼,他眉目清朗,高挺的鼻梁下是輕抿的薄唇,外套鬆鬆垮垮地挽起來,沒有虞阮想象中的左青龍右白虎,露出來的是結實又幹淨的小臂。
少年相貌出眾,尤其站在一幫左臉寫著殺馬特,右臉寫著老子不好惹的壯漢中間,就更顯得鶴立雞群,格外出挑。
虞阮心念一動,翹起來的呆毛上咻得冒出了靈感的小燈泡,她躡手躡腳地從陽台的小櫃子裏抽出備用的素描本,放在膝蓋上刷刷落筆,一邊筆下不停,一邊小心翼翼撥開花枝,力求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能把底下的情況看得更清楚一點。
沒過多久,一副簡單的Q版人像就在她筆下成形,虞阮咬著筆杆,沒忍住又悄咪咪在頭頂給他多加了兩隻立起來的貓耳朵。
她在畫畫上很有天賦,雖然江昔一直反對,但這並不妨礙她把它當成個小愛好悄悄保留下來。
花臂男閉嘴喝水的功夫,沈時欽終於舍得抬眼瞥了他一眼,他沒有直接說話,而是先伸手從耳朵裏掏出了兩大團棉花球。
少年從嘴裏蹦出兩個字:“聒噪。”
他身後的那群人傳來了毫不客氣的哈哈聲。
很顯然,剛才花臂男叭叭地說了那麼多,此人壓根一句都沒聽進去。
花臂男腦門上青筋暴起,他瞪大了眼睛:“沈時欽你他媽的——”
沒等他說完,沈時欽就反手把棉花團又塞了回去。
花臂男臉紅脖子粗地站在那兒,要不是後麵的小弟拉著,他早就擼袖子往前衝了。
虞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