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芙趕到門口,季懷旬和石銘都已經上了車,隻有石淼麵色沉沉地等在馬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父親。”沈芙路過他時,依例行了一個禮,正要上車,突然聽見石淼開了口。

石淼長相不難看,但也絕說不上和善,再加上年長,盯著人的時候,像一隻上了年紀的黑鷹,直勾勾地看透人心:“沈二小姐,可是認定了懷哥兒?”

沈芙看著他,回答的毫不猶豫:“父親,懷君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認定他的。”

真是孽緣,石淼苦笑一聲,閉眼歎了聲,道:“行,這一路上照顧好自己,遇到事情想開些,上車吧。”

同樣是出遠門,明明夫君才是他的孩子,石淼怎麼倒安慰起她來了?

這話裏其實透著十足十的古怪,但沈芙急著上車,手心搭上春芽扶著她的肘臂,撩開馬車遮簾的瞬間,便將這點疑惑拋之腦後。

見車內隻有季懷旬和石銘,春芽自覺的沒有進去,隨著行車的仆役一同坐在外圍。

“讓懷君久等了,”沈芙自然地在季懷旬身邊坐下,理順裙擺上的折痕,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罐遞了過去,“懷君你沒有出過遠門,應該不知道人在馬車上顛簸一宿會很難受。我也沒什麼經驗,隻能問問旁人有什麼好的法子能緩解,她們就給了我這一瓶清涼膏,說放在鼻下聞聞,會覺得舒服些。”

雖然沈芙嘴上說讓人久等,但實際上她收拾東西的手腳快,來的路上就急色匆匆,季懷旬在車內並沒有等上太久,手旁杯中的茶水也還是溫的。

季懷旬看著遞到眼前的瓷罐,微冷漆點的冷眸閃過愣怔,掩在袖袍中的指骨驀地曲起。

帶上沈芙是季懷旬臨時改的主意,她又來得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收拾好東西都已經算很匆忙了……

竟然還會有空閑為他考慮這些嗎?

瓷罐質地粗糙,看著不是沈芙自己用的,而是臨時從下人手中討要來的。季懷旬抬手接過,粗糲的瓶身劃過掌心,引起一陣酥|麻。

也許十指連心,連帶著他胸腔中那顆決意冰冷的心都顫了顫。

季懷旬垂眸,聲音低的幾不可聞:“有心了。”

“你是我夫君,為你多想些是應該的,”沈芙見他接過了瓷瓶,臉上的笑更燦爛了,“你放心,不管是這次出行還是以後的日子,我都會照顧好你的。”

手中的瓷瓶突然變得燙手起來,季懷旬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掌心握著的力道又緊了緊。

石銘坐在車內的另一側,眼觀鼻鼻觀心,不經意掃到自己空蕩蕩的身邊空蕩蕩,心中一痛,突然覺得自己十分的多餘而孤寂。

不然,他也找個瞧著順心的人,成個親試試?

正當石銘胡思亂想走著神的時候,馬車突然毫無預兆地動了一下。石銘猝然地往後傾,後腦撞上硬[tǐng]的壁板,痛得他差點沒驚叫出聲。

車內隻有季懷旬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靠著車壁的身姿一動未動。

感覺到馬車的異動,季懷旬餘光下意識掃過沈芙,腦中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已經抬手抵在沈芙的身後,臂膀微微用了力,替她穩住身形,防止身邊人磕碰到窗口的凸起處。

這一下實在突然,沈芙一邊順著季懷旬擁著她的角度靠過去,一邊驚慌失措的拍著胸口,慢慢從剛剛的失重感裏緩過神:“幸好有懷君在我身邊,不然定然是要出事。”

環著少女柔軟的腰肢,季懷旬目光閃了閃,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不僅沒有立刻放開,甚至還有了低聲安撫懷中人的心思。

發覺自己在想什麼,季懷旬麵色頓沉,收回手與沈芙拉開距離,眉宇之間透了點煩躁,語氣也冷下來,向馬車外喝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