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指婚 當堂斥責生父
暮春三月,顧侯府內草長鶯啼,杏花如雨。
閨閣內,祥雲銅鼎燃起綿綿青煙,幾縷碎光從雕花的窗欞裏斜斜地落進來,帶來融融暖意。
女子獨坐案前靜靜捧著書卷,上身著淡月色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身姿娉娉婷婷。
日光映得她容色晶瑩如玉,杏眼,瓊鼻,瑤唇,雪膚香腮如新月生暈,有一種不流於俗的出塵之美。
顧若本就生的好,隻是先前生在鄉下,每日不修邊幅掩蓋了原有的姣好的容顏罷了,如今侯府將她接回來,好好收拾打扮一番,著實端莊秀麗。
一旁的丫鬟春桃瞧著小姐如今這通身大家閨秀的派頭,回想起三個月前她剛來府中時那落魄的模樣,不禁感歎道:“小姐,您同剛來府中時真像換了個人似的。”
顧若淡淡一笑,這三個月來她確實經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自己個兒都覺得如今要是她再回鄉下那個家裏,估計爹娘和兄長都要不認識了。
入侯府這三個月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告誡自己要謹言慎行,克己複禮,學好這侯府裏的大小規矩,以便更好地融入兄弟姊妹中,能在這候府裏能過得安然自得些。
但現實往往事與願違,她雖努力學習各類禮儀規矩,並身體力行著一步步變成一個落落大方的侯府小姐。
卻從來沒有被他們那幾個自小就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兄弟姊妹們接納,並且放在眼裏。
對於全家人來說,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改變,於他們來而言,她都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一個他們背後可以閑談取笑的鄉下野丫頭。
甚至時不時還會借著由頭肆意嘲諷欺辱她一番。
依照她過去常常與村婦鬥嘴的性子,她必定早就同他們起了爭執衝突,但如今的她卻學會了忍氣吞聲。
因為入府前的那一年,她們一家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永定十六年,朝廷為了打仗籌軍餉,大肆征收農民的糧食和田地,導致為農者食不果腹,有些偏遠地方甚至餓殍滿地。
就在全家人家徒四壁,一籌莫展時,有一日家裏突然來了許多侯府的兵馬,並將他們的農戶團團圍住。
為首那中年男子錦衣華服,麵刻滄桑,一見到顧若後,那雙眼睛便將她牢牢鎖住,半晌,發出一聲慨歎:
“像,實在是太像了。”
他一撩袍巨下馬,徑直朝自己走來,突兀地伸手撥開自己披於身前的墨發,看到自己脖頸上掛的那塊螭璃紋青佩,點點頭沉聲道:“沒錯了。”
接著便躬身衝自己行禮道:“姑娘,你本是顧侯當年流落在外的女兒,今日末將特奉侯爺之命將小姐迎回侯府。”
一番話讓全家人都驚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爹娘便娓娓訴說了當年那段舊事。
原來當初顧侯行軍途中,曾路過他們村上安營紮寨,不知怎麼的就認識了自己的生母,兩人便水到渠成地發生了一段風月,臨別時他允諾此次得勝歸來後會來接她進顧府。
可顧若的娘親苦等了幾年也沒等到良人,最後鬱鬱而終,將三歲多的顧若托付給了自己的兄嫂,並讓他們答應絕口不提當年之事。
顧若從小聰明靈慧,深得家人喜愛,雖然家庭生活清苦,但有父母和兩個兄長的照顧,她的日子過得還是快活自在的。
爹娘訴說完當年之事,顧若隻覺得內心翻湧不已。
她淚眼婆娑地瞧著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一家人,伏地給爹娘磕了個響頭,一咬牙便登上了去顧府的馬車。
現下隻有自己去了鍾鳴鼎玉的候府,才能讓一家人不再受這饑寒交迫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