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帳下的將軍們向他行禮,小廝們為他牽來了馬匹,年輕的燕國公翻身上馬,已在場上與男子們跑起馬來。
這般景象實在撩撥得擊鞠場下的一眾貴女心旌搖曳,便是成了婚的夫人們心裏也有些泛酸,暗恨這商門女的運道堪稱斷古絕今,隻是形勢強過人,委實不能不低頭,隻好各自擺出笑臉、恭維讚歎起燕國公的細致體貼來。
那商女卻不甚領情,笑著應了兩句便轉而問:“眼見大家方才聊得熱鬧,我一來卻是掃興了,不知夫人們方才聊的是什麼,能否也捎上我?”
“國公夫人哪裏話,”鍾夫人笑道,“無非是些家長裏短的瑣事,又順嘴說了說大梁那位使君的事兒。”
“哦?”沈西泠從秦氏手中接過一杯熱茶捧在掌心處,不濃不淡地應了一聲,似乎極不經意地順嘴問,“齊嬰?說他什麼?”
她這麼一問,方才抖露秘辛的夫人便十分振奮,於是又繪聲繪色滿麵紅光地將他與大梁公主之間的那些事兒講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再加上一句恭維:“這齊敬臣與大梁公主之間的恩怨情仇雖確乎能算得上是一樁奇事,但卻比不得夫人與將軍之間的情誼來得深厚,就算是那大梁的公主也要豔羨呢。”
第2章 擊鞠(2)
平景侯夫人聽著這般溜須拍馬的言語,心下實在是不舒服。
她本就是潑辣受不得屈的性子,又素來疼愛她那侄女兒,當年那丫頭因顧居寒突然要與旁人成婚之事,在家又是要抹脖子又是要上吊,便是如今時過境遷了心中也還是放不下,她這做姑母的也跟著心疼。她和她弟弟原琢磨著,兩家交好,他們也算他半個長輩,往日裏相交也直稱呼他的表字溫若,總也算有幾分熟稔。他新婚之時大約對那商女情熱、不願接納沅兒,但等過個幾年、情愛淡了,便可迎沅兒進門做個平妻,再如何、做個側室也使得了,哪料這商女手段如此高明,五年過去了仍將溫若哄得團團轉,怎麼也不肯娶了沅兒,實在是可恨。
如今倒好,這商女走個路也要丈夫護著、入個座也要丈夫扶著,她那可憐的沅兒在遠處瞧著這一幕,該是何等的心寒心傷?她一個做姑母的,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隻是她眼明心亮,不像其餘這些隻會當哈巴狗兒的蠢婦一般眼拙,方才這商女聽了那齊嬰與蕭子榆的風流故事,分明是有些傷懷的模樣,可見她與顧居寒之間,也未必就是表現出來的那般和美恩愛罷。
一念既起,她便有意想多提那齊嬰幾句,隻是剛要開口,卻聽擊鞠場外山呼萬歲,再來便見儀仗如雲,乃是陛下和皇後娘娘到了。
魏帝高勉今年方至不惑之年,保養得宜並未發福,隻是近年來對從南邊傳來的五石散頗為鍾愛。那物雖則風雅、為名士所好,但長期吸食卻不大利於四體康健,顧居寒就曾下令嚴禁軍中士兵沾染,隻是陛下不是他的兵,自然也就不聽他的,不知昨夜是否吸了,才致今日擊鞠到場遲了。
魏後鄒氏與魏帝年紀相仿,年輕時美貌驚人,至今仍榮寵不衰,母族鄒氏當年並非顯赫高門,但鄒後得寵、鄒氏亦水漲船高,如今國舅爺就官至宰輔,今日也伴駕而行。
眾人平身後一看,見大梁的公主今日也來了,她因與陛下尚未成婚,因而隨行的儀仗禮儀仍是照大梁的公主規製在辦。眾人紛紛打量,見這蕭子榆生得的確周正、明眸皓齒,但實則也稱不上有多麼標致,且她如今二十有六,已經不算年輕,臉色還略有些憔悴,更為美貌打了些許折扣。
這棚下的貴婦人們心道:莫怪這位公主的臉色憔悴了,當著舊情人的麵嫁給旁人,且那舊情人還是名滿天下的齊敬臣,換了誰也是沒有好臉色的!隻是這公主攪和進了如此一樁豔情裏,本以為該是傾國傾城的容貌,該能同燕國公夫人一較短長才是,未料這姿色……卻是略有些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