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來我是誰。

“九殿下。”他像我行了個很規矩的禮,然後道:“陛下最忌臣下結黨營私,這茶還是不喝了吧。”

我伸手撓了撓頭,結黨營私這詞我明白,但是我去尋他喝茶怎麼就和這詞攤上關係了呢,這我想不明白。

而褚廷筠明明長著一張極漂亮的臉,說起話來確和教我讀書的那個先生有點像,沒甚麼表情,總是淡淡的。

被拒絕的我,心裏有一點點小難過,所以我低著頭跑開了。

身後那人好像又在喊我,可我也隻當做沒有聽見,沒有回頭。

因為第一次搭話的經曆不算太愉快,導致我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說要去他府上喝茶之類的話。

好似那段日子過得特別無聊,左右也說不上幾句話,我幹脆早朝時候就肆無忌憚地打瞌睡了。

皇城中有家酒樓名叫清風樓,每年都會推出各款新奇的茶點,當侍衛帶著清風樓又出新品的消息回來時,我當即換上一身常服,蹦蹦跳跳地就往宮外去。

清風樓門前排著長隊,總感覺要是規規矩矩地排隊,到天黑都輪不到我。於是我就悄悄擠上前,在店小二手裏塞了一錠銀子。

“夥計,行行好,讓我插個隊唄?”

但我這個小動作被後頭排隊的人看見了,那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毫不含糊就拎起我的衣領,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講道德。

要死,這大漢手勁是真的大,我都快被他勒死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突然有人一把握住了大漢的手腕。

“住手!”

原來,褚廷筠也是個吃貨,還是這清風樓的貴賓,一早就來占了雅間的位置。

我有些狼狽地跟他上樓,在他對麵坐下。

“九殿下行事應當謹慎些,小心被人抓了錯處去。”我還沒開口呢,他就先說起我來了。

我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視線不斷在桌上各份糕點間徘徊。

褚廷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圖,把瓷碟都推到了我麵前,還特意強調:“微臣還沒開始用,殿下吃吧。”

這話說得,好像我會嫌棄他吃過的東西一樣。

天知道,我樂意至極。

但這會兒還是收斂些的好。

“今日朝堂上,陛下所提之事,九殿下怎麼看?”

我在狼吞虎咽地吃糕點呢,他又率先開口了。而且今天朝堂上,他們議了什麼事,我完全沒有聽好嗎。

但我能被他發現自己在打瞌睡嗎,我不能,於是我點了點頭:“父皇說得對。”

“說得對?”褚廷筠忽然就皺了眉,臉色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了幾分。

我愣了愣,難道我說錯話,讓他不高興了?

但我還沒反應過來,褚廷筠旋即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終於不是那日說“這茶還是不喝了”之時,那副淡淡的模樣了。

他笑看著我說:“殿下在早朝時候,打瞌睡了吧?”

我又是一愣,這人怎麼知道的。分明朝堂上的站位,我是背對著他的,不可能被看見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窘迫的模樣很有趣,總覺得褚廷筠自方才起心情就不錯,我又聽他說:“陛下今日下旨,讓我去堰長郡查地方官員斂財一案。”

難怪他知道我打瞌睡了。

但我卻有點不開心,堰長郡雖說在京畿,但一來一回再加上查案,豈不得大半個月見不著他。

頓時,隻感覺這糕點都不香了。

“你什麼時候出發?”我問。

他告訴我:“明日一早。”

“殿下會來送我嗎?”

“會!當然會!”

我答應的好不猶豫。

他是騎在紅鬃駿馬上出的京城,我望著他挺立的背影,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坐在囚車裏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