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修不擅動手,他便把毒塗在自己身上,槐生自進入到劍宗起,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守門長老知道,若是劍宗上下一心,要跟隨段同風一統中洲,此時此刻,死的不僅僅是段同風一人,而是整個劍宗都要給孟柯陪葬。
想到此,守門長老撲通一聲,雙膝跪在槐生麵前:“空青之事,是劍宗對不起師兄。”
段同風登上掌門之位後,不知為何修為大增,三長老、六長老因反對他的決策被打得身受重傷,六長老親傳弟子賀長越連具屍體都沒剩下。
三長老親傳弟子宋扶搖被迫出關,沒等成功晉升元嬰,段同風以三長老為威脅,欲將宋扶搖作為爐鼎,宋扶搖誓死不從,被封了靈力無法自爆同歸於盡,為免受屈辱,隻能自絕於鯤鵬劍下。
守門長老想起來就心如刀絞。
教出如此畜生,是劍宗識人不清。
鋪天蓋地的魔氣張牙舞爪,被巍巍天塹散發出來的劍意攔在劍宗之外。
“沒有死在醫穀,是我失職,若我還剩一星半點,就麻煩師弟送我回醫穀好好安葬。”槐生抬頭,一步一步走出天塹的保護範圍,他身上的氣勢不斷升騰,無盡靈氣似要衝破軀殼的束縛,肆無忌憚釋放出來,槐生的眼睛越來越亮,像是最後對中洲的怒吼。
“轟——”
一塵道人怔怔看著已經沒有絲毫動靜的水鏡,仿佛要透過水鏡看到對麵的槐生。
魔族入侵、人界怪病肆虐、後土城落雁城滅亡、醫穀淪陷……
事已至此,窮途末路,似乎隻能拚一把。
一塵道人起身,按住裴瞻的肩膀,手指微微一動,一道細小的符文從一塵道人指尖鑽進裴瞻的脖子中,裴瞻從未防備過師叔,猝不及防之下中招,動也不能動。
“宗門培養一個你不容易,”一塵道人拍拍道袍的一角,把不能動的裴瞻扶起來放在椅子上,“你師尊當年走得不好,讓你為護住宗門強行渡化神劫,雷劫渡過去,暗傷還在吧,這一次,你不能再去。”
當年上任掌門自以為後繼有人,想要打開通天之路,落酶鍪骨無存、神魂俱滅的下場。
裴瞻猝不及防接任掌門,強行渡劫化神,落下一身暗傷,到現在也沒痊愈。
一問道人從未有一刻這樣恨自己隻是區區元嬰。
一塵道人遠望,漆黑的魔氣正在朝這邊覆蓋,晴朗的天空上無邊陰霾,他笑道:“我修為最高,孑然一身,便試一試紫冥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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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魔界。
魔君坐在王座之上,翹起一條腿,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身後,眼神散漫,似是對周圍呼號的魔氣不以為意,他勾起唇角,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嗬,篡位之人。”
下一刻,他神情一變,聲音竟如小孩般尖細:“滾,我才是魔界之主!”
“哈哈哈哈哈哈——”魔君撫上臉,沒費絲毫力氣把另外一個聲音壓在神識深處,他漫不經心地揮手,魔氣呼號地更加劇烈,仿佛是在對魔君表示讚美,魔君捋著頭發,猩紅的眼眸中盡是惡意,“我雖不知你為何誕生,但你隻能被我吞噬,隻要將你的本源煉化,我就是魔界的王,對嗎,阿蘿姐姐。”
“呸,誰是你姐姐!”女孩的身影在神識中浮現,她看起來隻有人族五六歲高,額頭的雙角被狠狠砍斷一個,她看上去很虛弱,卻依舊高昂著頭,像個女王一般,“看看是你把我煉化,還是我把你吃掉!”
魔君不以為意,他從魔界最純粹的魔氣中誕生,魔魂不穩當了幾年傻子,還認了一個低級魔族為父,簡直是他的恥辱,在他融合魔魂之後,果斷吃掉那個膽敢當他父親的低等魔族,殺回魔界,再吞掉這個名義上比他先出生的“姐姐”,一切是那麼順理成章。
打開魔界之門,吞噬中洲,發泄魔族被封印上千年的憤怒。
這是他,也是魔族生來的本能!
阿蘿抬手撫摸自己的斷角,實話講,她是有些後悔當初心軟放過那個看起來小小一團的弟弟。
魔君感應到阿蘿的想法,嗤笑一聲:“後悔?晚了。”
無邊無際的魔氣從他身邊略過,又不敢觸碰到他分毫,魔君雙臂大開,感受從遠方傳來的哭嚎和絕望,這讓他由內而外感到滿足。
阿蘿暫時寄居在魔君神識中,她以魔氣化成的軀體已經消失不見,魔族本源在緩緩消散流入魔君的身體中,魔君能夠聽到的哭泣和絕望,她也能聽到,卻不像魔君一般感到充實,反而彌漫著一股惡心和……心痛。
對魔君的惡心。
和對中洲遭遇的心痛。
我不是魔族嗎?我為什麼會對中洲、對人族感到心痛?
阿蘿很不解,可以說,這個問題自魔君把她吞噬以後,她就一直在疑惑。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對她說,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魔族,你是……
是什麼?
魔君根本沒把阿蘿放在眼裏,在他眼中,阿蘿代表他身體的另外一麵,心慈手軟,不知為何在他誕生過程中分離出去,隻要完全消化阿蘿,他就會恢複成完全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