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下來,海洋館裏的水聲被隔絕在展窗之內,隻是抬頭看,頭頂藍色天幕被篝火燒出一點晶紅,像落在瓷磚地板上的一滴血。

金屬劃過地麵,發出極其細微的刺啦刺啦聲,隨後,腳步拖行的聲音越來越明顯,火光朦朧的地方,有一個黑影緩慢行過。

連蕭睡的不是很安穩,睡夢中的野獸無止境地出現,他隻能喘著粗氣,從荊棘密布的叢林中快步跑過,卻被一團黑色霧氣撲倒在地,那團黑色霧氣壓著他的肩膀,不讓他翻過身,濃稠的黑色液體,滴答,滴答,落到他下巴,嘴角,最後滑進頸脖子。

“哈……”

“哈……”

“哈哈……”

他揮舞雙手,透過那團霧氣,看見一個沒有眼睛鼻子的女人,她深紅的嘴角,微笑著,微笑著,突然尖叫著大笑,豔紅唇角裂開,一直連接到耳根,露出裏麵可怖的獠牙。

女人一口咬過來的時候,他感覺到喉頭傳來劇烈疼痛。

“啊!!!”他猛睜開眼,夢中那個女人有了明確的五官,她的眼珠黑的沒有任何光亮,嘴角的笑容與夢中一般,咧得很大,發出連續的笑聲,就在自己麵前!

“去死吧!”青紅笑的猙獰,“死吧!死吧!跟我一起死吧!”

她手裏握著斬骨刀,卻因為沒有太多力氣操控,隻能借體重壓住手臂,企圖將刀刃卡進連蕭喉管。

連蕭將她一腳踢翻,斬骨刀跟著落在地上,哐當一聲。

他用手緊緊捂住自己頸脖,卻抑製不住汩汩流出的血液,痛得翻白眼,胸口的空氣像被風機吸走又鼓滿,整個人抽搐起來。

“止……”連蕭不停揮手,卻始終說不完整一個詞,“止……”

畢芙迎跑到程硯麵前:“你……你們的藥箱在哪兒?”

飄飄將一直保護在懷裏的藥箱給她,身後程硯揉了揉脖子,看向身邊的池霧:“醒了?”

“叫的好可怕,把我嚇醒了……”池霧揉揉惺忪睡眼,聲音軟軟糯糯,指向卻很明確,“是誰啊?”

程硯順著畢芙迎跑的方向仰了仰下巴,池霧沒太意外,反而有些疑惑。

連蕭傷口包紮好的同時,一直在旁掙紮青紅胸口猛地往上一挺,隨後下落砸到地上。

陳良駿到青紅身邊,半晌:“她死了。”

青紅的屍體就在海底隧道的門口,她臉色灰白,眼睛死死瞪著上方,沒有了任何光亮,徐華池一眼都看不下去,有些不自在地說:“把她弄出去吧,放在這裏……怪膈應的。”

徐華池和陳良駿幾個男人將青紅的屍體搬走,沒有再放在大廳裏,找了女廁匆匆挪了,就關上門趕著回來。

許是所有人斷定了青紅會死,對她的離開都沒有什麼特別感慨,隻是睡不著,重新坐在了篝火邊。

“我們也睡的太死了,這麼大動靜,竟然都沒發現。”畢芙迎喏喏道。

居旭扯扯嘴角:“你們沒做過人,總聽說人死前會回光返照吧……我看這女人也是夠厲害,都要死了還差點帶走一個。”

“隻是……”徐華池瞥了瞥程硯,“那女人的刀是哪兒來的?”

靠在牆邊的程硯勾勾唇角,將剛從地板上撿回來的斬骨刀拿在手裏:“你是說它?”他兩邊翻看,“短是短了些,估計用久了有幾個豁口,不算鋒利,但勉強算一件武器,誰要?”

徐華池:“刀是不錯,可是她身上怎麼會有刀……之前,隻有你和她說話。”

程硯將刀扔回火堆旁,哐當一聲:“不知道。”

青紅那一刀偏了。

她本就已是彌留之際,怨念支撐她向連蕭走去,卻沒有足夠的力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