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風正元顫顫巍巍的叫了一聲,眼睛不由得發紅,他都忘了他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些年,自從小靜死了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了。可是此時,看著這個雙眼泛著淚光的孩子,看著這個已經亭亭玉立的孩子,自己卻突然湧現出一股嚎嚎大哭的衝動。
初晴倉皇地往後退了兩步,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卻隻是咬著嘴唇倔強地看著他,帶著懷疑怨恨又有些希冀的情緒。
風正元突然就停下了腳步,他像是怕嚇到了初晴似的放輕了聲音,“對不起,孩子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我沒有盡過當父親的責任,我從來沒有好好照顧過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對不起。父親會跟你好好解釋,會全部好好解釋。”
初晴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一滴一滴順著臉頰砸到地毯上,暈開了一朵朵暗色的花。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風正元一眼,隻是低著頭無聲的哭著。她不敢抬起頭來,她所有的力氣和演技都用來在剛才展現了一個充滿著複雜情緒的眼神。而現在,初晴隻想安安靜靜地哭一次。她不可以撲上去抱住他,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她這樣做。其實她也不可以哭,因為在什麼都還沒弄清楚之前就失控落淚實在不太符合情理。但是,看到爸爸的臉,那些所有的理智情理就通通失去了對自己心中情緒的壓製力。那些委屈和脆弱,恐懼和擔憂在一起湧上心頭,眼淚一顆連著一顆不停地流出來,讓風正元的心也一寸一寸的疼了起來。
他現在根本不會去考慮初晴的眼淚是不是符合情理這個問題,他隻知道他的心都要被女兒哭碎了。在他看來,女兒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自己放上心頭寵著都不夠呢!他小心翼翼靠近了幾步,然後把初晴狠狠地摟在了懷裏,“是爸爸錯了,爸爸讓你受苦了。”
“爸爸!”初晴覺得自己的哽咽聲已經壓抑不住了,她終於發聲大哭了起來,像一個單純任性的孩子。父親的懷抱真的好溫暖,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家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終於,在一番相擁而泣之後,初晴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此時,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她其實已經聽過一遍的自己為什麼為流落到孤兒院這個問題。
其實風父年輕的時候可以說是白手起家,憑著他毫不畏懼的衝勁和上天保佑的一絲氣運,終於在房地產業奪得了一席之地。隻不過結發夫妻可以共貧賤,卻總是不能共富貴,人一旦富裕起來,那些年輕性感的秘書情人就都靠上來了,風正元終於也沒能忍住誘惑。但是他內心最愛的還是自己的老婆,年輕衝動之下犯了錯,卻又開始慌張惶恐,所以一直把這事瞞著。隻不過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李文靜又是一個烈性子,竟然一怒之下帶著兩歲的女兒離家出走。卻不料在一個星期之後,風正元在一次公交車事故的死亡名單裏見到了自己妻子的名字。一輛滿載著乘客的公交車,發生車禍,意外墜入江中。
當時看到這個新聞,風正元差點沒一頭昏過去。他一遍又一遍地打著當地公安局的電話,聲音沙啞著問“我的妻子真的死了嗎?她叫李文靜,木子李的李,文章的文,安靜的靜,是京都人。不是她對不對,你們搞錯了對不對?”接到他電話的警察開始還心平氣和地安慰著他,可是他好像什麼話也沒聽到似的,不論他們說什麼,他隻是一遍遍重複著先前的話,直到警察忍不住掛掉電話。他也隻是重新打進來,然後一遍遍地重複著,聲音帶著哭腔,一直到嘶啞到說不出來話。後來,他親眼看到了打撈起來的自己妻子的屍體,終於忍不住像個小孩一樣嚎嚎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