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了,現在說的這些話,其實是試探。

她知道溪雲並不討厭自己,甚至對自己還有點兒喜歡,但不知道為什麽,溪雲總要對她隱瞞這些關懷,平時相處,也會竭力克製誇讚和觸碰。

這記直球打得溪雲怔住,下意識說了句“並非如此”,等回過神,想要改口已經來不及。

她看見小家夥抬起頭,含淚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在辦公室外說這些不合適,溪雲沒有辦法,隻好將含緋帶進辦公室,讓絲諾先回避一下。

她自以為在古時經曆了那麽多,心腸已經足夠硬了,誰知竟幾次栽在這小家夥身上。小家夥隻要含著眼淚看她,或是帶著哭腔向她撒個嬌,她就會動搖。

坐回辦公椅上,溪雲頭疼地再看含緋時,忽然感覺自己完全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這種感覺自然不能表露出來,她隻能故作平靜,淡淡地問:“那你想怎樣?”

“我想留在您身邊。”含緋不假思索。

“倘若吾不願呢?”溪雲再問。

含緋頓了頓,小聲說:“可您心裡明明不是這麽想的……”

心裡?

溪雲皺起眉,重重一哼:“荒唐,難道你還能窺探吾的內心不成?”

含緋當然沒有讀心術,她隻能更為敏銳地感知到對方的情緒變化。

但她現在並沒有感到溪雲在生氣,坐在她眼前,統治整座星海的玄龍領主,此時正陷入了一種迷茫又糾結的古怪狀態。

想到溪雲的“秩序支柱”身份,於是她說:“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天道’或者神在強迫您克製什麽,但您要是有什麽想嚐試的事情,完全可以對我試。我和您一樣,不會死,也不害怕死亡。”

溪雲的眉頭皺得更緊,麵對這個嬌小的孩子,她竟有些慌亂。

小家夥說得不錯,她這十三年來的狀態,在外人看起來的確像是被什麽規則束縛。然而隻有她明白,這個世界雖然仍在司命神的管轄之下,但司命神已經不會為此界的住民書寫任何命運。

明明是她為自己編織出了一隻囚籠,強迫自己做些違背本心的事。

簡直可笑。

再度看向含緋時,溪雲已經有了打算。

“吾並沒有受到任何強迫。”她道,“隻不過是被原先的既定宿命所困。”

見含緋眼裡流露出困惑,她輕輕搖頭,“你不必知道。從今往後,吾也不會再要求你離開。”

那日之後,二人的生活照舊。

含緋和雙親通訊之後,繼續留在辰極學院上課,課後依然跟著溪雲修煉。

一晃五年過去,期間含緋順利拿到了辰極學院的畢業證書,又在研究所實習兩年之後,才告別溪雲,被褚茗柔接回天狼星海。

小家夥離開之後,溪雲有些心神不寧。

根據另一個自己的記憶,天狼星海軍部的幾個大家族,此時應該在準備繼位陰謀,如今正以種族為由逼著褚茗柔引退,含緋也該參與繼位者競爭了。

另一個自己在一次意外之後,直接將天狼星海納入麾下,然而這個時空並沒有發生意外,她和含緋之間的關係,也僅停留在師徒。

按理說這是狼族的家事,可溪雲一想到小家夥要被卷入陰謀裡,就忐忑不安起來。

因而下班回家後,她找來絲諾和風淅召開緊急會議。

風淅和絲諾因為“命定道侶”的羈絆,幾個月前就已經同居。聽完溪雲的煩惱,風淅毫不猶豫地說:“那就去小含緋的住處附近布置傳送陣,萬一真的打起來了,把她們一家子都接過來住就好!”

司命神不再幹涉這個世界,她也就能隨心所欲使用撕裂和穿越時空的能力。

溪雲采納了她的意見,於是三人連夜在寢殿外的院落裡設陣,之後,溪雲又派風淅帶著絲諾穿越前往天狼星海。

二人早上去,當天晚上十二點還沒到,就一起回來了。

“情況如何?”溪雲迫不及待地問。

“小含緋正在準備繼任呢!”風淅喝了口咖啡,揉著太陽穴說,“她還讓我們轉告您不用擔心,以她的能力,一定能順利當上領主。”

她頓了頓,“雖然我覺得像這樣‘立flag’不吉利,但小含緋還挺自信的,我感覺問題不大。”

溪雲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的含緋比另一個含緋得到了更全麵的發展,性格缺陷也因此得到彌補。在她看來,現在的含緋的確是做一方領主的最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