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視頻的日子,梁宇琛會在十點多快十一點的時候給她打電話,那時候陽陽一定已經睡了,她會穿一件外套或蓋一條薄毯,靠在露台的沙發上,抬頭是星空,身側是海風,耳邊是他的聲音。

她說起早些時候收到左欣妍的信息,她母親去世了。

梁宇琛驚愕之餘難免感慨:“這麼快,這才多久啊,咱們去的時候氣色還挺好的。”

“或許那時候是回光返照吧,也可能是見了丫丫心情好,說是走得很安詳,想見的都見了,親人兒女也都在身邊陪著,也挺好的……”她歎了歎,繼續道,“欣妍姐說她處理完後事就回美國,今後除非她弟娶兒媳婦兒,大概也不會回來了。”

他應了一聲,問說:“老人走了的事兒,要告訴丫丫嗎?”

“告訴她吧,她心思那麼敏[gǎn],不說她心裏肯定也會念著這事兒。”

“那等你回來跟她說吧。”

“還是你說吧,你們男的心腸都硬,適合說這種事兒。”

“我怎麼覺得說著這種事兒溫柔的更合適。”

“那你就溫柔點兒跟她說。”

他換了話題,提起他弟談了個新女朋友,說過年的時候準備帶她回家。

她問:“這是宇琨第一個帶回來見家長的吧?”

“應該是,前兩天跟我說,就是她了,以後也不折騰了。”

她笑笑:“他這是要浪子回頭啊。”

梁宇琛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哼笑,顯然是不信他弟能“改邪歸正”,聽到她這邊啪的一聲,問說:“在喝酒?”

“你怎麼知道?”

“一聽就是開易拉罐的聲音。”

“耳朵還挺靈,你怎麼不猜是飲料,椰汁什麼的?”

“你前天不是才說要開始戒糖嗎。”

“放棄了,度假的時候戒糖真的太難了……”她喝了一口啤酒,轉著手裏的易拉罐瓶身看了看說,“其實真的戒糖的話,啤酒也不能喝。”

“你不是不愛喝啤酒嗎。”

“是不喜歡,不過這兩天不知為什麼就想喝一點兒,涼涼的,很舒服。”

“小心胃疼,從冰箱裏拿出來先放一會兒,不那麼冰了再喝。”

他們通常會聊很久,雜七雜八的事,想到什麼說什麼,但他從不催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也不會說她今天的某個時刻,特別想他。

即便跟著家人出來度假,就是對他習慣性地逃避,她也當然是會想他的。

倒也不是時時在想,但一天之中,肯定會有某些瞬間會想他。比如在海灘上看到別人一家三四口或者雙雙對對;又或是深夜一個人靠在陽台的沙發上不想睡卻又無所事事;在市場看到他愛吃的水果;甚至抬頭看到天上有朵奇特的雲,很想指給他看。

那些不願說出口的思念,有時會變成一張照片發給他,可能是陽陽在海邊玩兒沙,也可能是在海鮮市場裏一些平日少見的水產。每張照片他都會認真回複,“海邊風是不是挺大的啊,別感冒,給陽陽搭一件襯衫”,“天天都是海鮮,小心拉肚子”。

雖然梁宇琛的每條回複都是“就事論事”,但她知道他一定明白照片之外,她沒說出口的話,因為她也會在某個清晨醒來時,看到他昨天夜裏兩點多發來的一張站在窗邊俯拍的夜景,下麵跟著三個字:下雪了。

臨近年三十兒,家人準備訂大年二十九的機票回家,在家裏過個年,初三再回來。肖伊依找劉馨說不用訂她和陽陽的機票,他們就留在三亞,等假期結束再回去。◆思◆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