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調侃:“其實想想,還應該謝謝那些說我的同學,要不然,我爸媽可能會一直在豬場幹下去,也沒今天了。”

她聽完並未露出怎樣不必要的同情或憐憫,隻是感慨說:“那你還挺厲害的,我小時候在農村住那幾年,最怕冬天洗澡,真是太冷了,有爐子也不管用,不怕告訴你,我那時候試過一個禮拜不洗頭不洗澡,後來有一次頭上長了虱子。”

他揚眉看著她有些不可思議,她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沒你走運,你的‘豬糞味兒’間接讓你家走上了發家致富的道路,我的虱子除了讓同學叫了我兩年的‘虱子王’,什麼好處也沒得到……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對洗頭這件事兒特別在意的,必須每天洗,不洗就覺得難受,大概跟你的潔癖一樣,都是童年陰影。”

她說完下意識地撥撥頭發,因不小心吐露了自己的童年糗事,耳根和臉頰都有些泛紅。

有時兩人也不聊什麼,他進家門時,她可能正在看劇,這種時候,桌上一定會有壺自製檸檬水或柚子茶,他會去廚房拿一個杯子,坐到她傍邊或對麵的沙發上,自己倒上一杯,和她一起看一會兒。她喜歡反複看一些老港劇,或者九十年代的新加坡電視劇,偶爾也會看一看最新的日劇、韓劇,或綜藝節目,但很少。

有時工作太忙或者喝得特別醉,他會住在廠子裏,如果他一連幾天不回家,她一定會給他發兩三段丫丫的視頻,視頻裏從來沒有她自己的畫麵,總是畫外音:

“丫丫,叫爸爸,爸爸,爸爸……”;

“對,是,給爸爸看看我們新買的玩具,嗯,好棒啊。”

“給爸爸唱個小星星,我們丫丫唱得可好了……”

有時醉酒,他也會回家,在洗手間吐完了,漱了口,他會在沙發上躺一會兒再回自己房間休息。因為他發現,如果他直接回房躺下,她就隻會幫他把門關好,頂多是幫他蓋一下被子,讓他早些睡覺,但如果他在客廳沙發上躺下,她除了會幫他蓋一條毯子,還會坐在他旁邊幫他捏一捏太陽穴,或者按按頭,她說小時候她爸喝得爛醉的時候,她媽就這麼給她爸按的,好像會舒服些。

確實很舒服,舒服到他想躺在她腿上,或者靠在她身上,抱抱她,又或者讓她抱抱。

至於生理上的衝動和性吸引肯定是更早的,甚至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氣氛,隨便一個夜晚,一個完全長在自己審美點上,頂著自己妻子頭銜的女人,穿著睡衣坐在離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淡香,一個淺淺的笑容,或是不經意間撥弄頭發的動作便足以了。

梁宇琛不止一次地想過,等兩人感情再深些,等肖依伊沒那麼排斥親密關係,他可以試探著看她願不願意和自己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即便他們之間沒有熱烈的愛情,也有日久而生的溫情,他會尊敬她,愛護她,忠於他們的婚姻,接受她的缺點也包容她的小脾氣。

隻是相處越久,了解越多,他才發現他想錯了,肖依伊不是排斥親密關係,隻是害怕麵對親密關係中的各種問題,她也不是對愛情不感興趣,她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期待愛情,一段純粹的,熱烈的,浪漫的愛情。

梁宇琛自己有過一段那樣的愛情。

研一那年,他獨遊意大利,在米蘭開往威尼斯的火車上初識了同樣一個人出遊的左欣妍,下了火車便道別各玩各的。次日傍晚,他買了啤酒坐在一條小巷的河道邊吃披薩,結果抬眼便看到了不遠處同樣喝著啤酒的左欣妍,兩人相視一笑,在一起喝了一晚的啤酒,夜深之後再次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