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綱看了,心下歎了口氣,密函中言明兩批軍糧因故不能按既定的日子抵營,隻暫分撥了半月的數額。

太子著實疑心太重,既想靠著江北大營挾製司馬父子,又忌憚猊烈挾兵造反。

與他同樣待遇的還有西北青州軍吳琦。

與上一世一樣,青州軍亦是按著太子的意思以軍演的名義調軍毗鄰京城的通州,然而李元乾不知道的是這名青州軍大將早已悄自暗投司馬忌。

——早在各般猜忌中,李元乾那廝早已失盡了所有人心,得了上一世那樣的下場,自也是咎由自取。

猊烈早有對策,斂眉交代了幾句,曹綱一一應了,正待退出去。外頭一聲通報,進來了個拎著個偌大黃花梨提盒的隨行。

那隨行顯是奔波已久,麵上有著細微的汗,他咽了咽口水,將提盒置在桌案上:“主帥,這是您要的。”

猊烈皺了皺眉:“怎麼拿了個這麼大的提盒?”

隨行忙道:“卑職多挑了幾種。”

猊烈麵色略緩,點了點頭:“好,退下吧。”

曹綱的目光落在那提盒上,匣璧上儼然寫了“趙記飴糖”四個描金的字。

他皺了皺眉,赤虎王自是不會特地找尋這些吃食,那這究竟是給誰的?

他思索著,又想起倪英這些日子不知何故,都不往總製大人跟前湊了,念此此處,他略略恍然——估摸是買著安撫胞妹用的。

當下安心下來,退了去。

這廂猊烈掀開提盒的蓋子,眉頭一皺,裏麵林林總總堆滿了各色飴糖,約莫十多斤重,那個嬌人兒哪裏吃得完。

不由暗罵隨行:“蠢物!”

他抽了張匣壁的油紙出來,每種樣式的飴糖撿了幾顆,笨拙地包了個囫圇,踹在內衫裏,披了件罩衣,便匆匆趕出門去了。

猊烈準備進廂房的時候,正巧見倪英從裏頭出來,他輕咳了聲,叫住了她。

“阿英。”

倪英抬頭一看,麵上顯然一滯,當即浮了些不自在起來,輕輕應了一聲。

她摸著佩劍走了幾步,似是有些赧色,抬起頭來:“……別叫殿下哥哥太遲回來。”

未等猊烈回答,便匆匆跑掉了,猊烈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半晌,這才踏入門去。

裏頭的人像是剛用完膳,此刻拿著香茶涑口,正往盂子裏吐水,抬眸看見猊烈,微微一愣,拿帕子按了按唇角,便揮退了一旁伺候的仆婦。

那仆婦與猊烈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猊烈走了過去,靠近了他,伸手撫著他殷紅溼潤的唇瓣。

“走吧,去街上透透氣。”

燈火漸起,四處闌珊。

今日恰好是集市的日子,過了酉時,街上還是不少人。因著李元憫這張臉容易招事,故而他帶了張平日裏常用的人·皮麵具。

二人肩並著肩走著。

李元憫環顧了一周,這集市的繁華雖不如嶺南都城,然而亦是應有盡有,隻是上街的女眷少了不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

李元憫看著其間的熱鬧,驀地想起了原先與那十八歲的青年逛廟會的情景來,心間一顫,忙垂了眼眸,控製自己不再繼續想。

猊烈自然瞧得出他興致不高的樣子,正待說什麼,一個麵帶討好的小販上來,手上拿了幾冊書兜售著。

“兩位爺,可要看看霽月公子剛出的話本?”

猊烈嫌他礙事,不耐地擺擺手。

小販機靈,當即轉移了目標,朝著李元憫道:“這《月下箴》可是一本難求,也不貴,就十五文一冊,爺要不要買?”

他瞧了瞧左右,稍稍往李元憫跟前湊了湊,扒拉了幾頁,給他看裏頭的插畫:“瞧瞧,都是好內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