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英自也感覺出了李元憫情緒不佳,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遠處那個冷冰冰站著的阿兄,心裏咯噔一聲,突然想起了,阿兄已經三日沒回府了,莫非跟殿下哥哥吵架了?

她心裏生奇,這麼多年來,她一次都沒有見過二人鬧過脾氣的,不由湊近了李元憫的耳朵,小聲問詢:“殿下,你跟阿兄吵架了?”

李元憫藏在袖中的拳頭捏了捏,險些紅了眼眶,隻極力壓下喉間的酸澀,作無事狀:“沒的事,別胡思亂想。”

吵架……便是吵架也好,總好過這不明不白的。

這三天,那小子像是消失了一般,派了小廝去問,一應都是事務繁忙,原本後天才安排過來犒軍的,因著心中的憂慮,卻趕著今日裝得若無其事一般過來了,結果對方忙著在軍中帶著阿英胡鬧,真不知道自己在憂心甚麼!

倪英連忙收了弓,她知道自己這幾日著實是玩得過火,殿下哥哥一向不喜歡自己這般如男子一般恣意胡來,隻將弓別在腰上,扯了扯李元憫的衣角,討好地:“阿英跟你回去。”

李元憫心裏一軟,咽下酸澀,隻拂去了她黏在臉上的亂發,“不是不讓你玩,至少要有個度,你瞧瞧你,有哪個大家閨秀能在軍營裏連著野上幾日的!”

“下次一定注意,”倪英吐了吐舌頭,親昵的搖了搖他的手,又想到了什麼似得,眉頭一挑道:“啊,我去收拾收拾,先走了!”

話音未落,她一溜煙似得跑了。

營門前隻剩下了站著的二人,夜色漸漸降臨,李元憫別著臉站在原地半晌,突然往他的主營帳走了過去。

猊烈目色一動,也跟著他走了去。

這會兒正是用晚膳的時候,主營帳隻剩下了兩個守門的兵士,李元憫一進營帳,便側臉與那二人道:“你們也下去吧。”

那二位兵士一時怔忡,不由看了看猊烈,猊烈點了點頭,二人便告了退,退了下去。

李元憫回首看了他一眼,氣衝衝地掀開營帳的大門走了進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坐到了猊烈平日處理軍務的桌案那裏,拎起上方的水壺,往案上杯盞裏倒了水,牛飲一樣咕嚕咕嚕喝著。

他喘著氣,又倒了一杯,結果水壺裏的水已倒空了,氣得啪的一下放下了水壺,嘩啦一聲站了起來,急迅往前走了幾步,恨恨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發狠了似得。

“一個個都不省心!”他咬牙切齒,“你瞧瞧阿英,都已經十四了,好容易讓她安靜點,你倒好,三兩下便帶得她胡鬧,咱們廣安王府的掌上明珠,讓你教成什麼野樣子了!”

他殷紅的唇抖著:“她嫁不出去你便得意了是不是?我費盡心思剛給她相了幾個中意的人家,你看這女霸王的樣子,還有誰敢來?是不是還要你這做哥哥的押著人家上門來娶?!”

眼前的男人一聲不吭,唇角微微抿著,眼中幽黑,看不清神色。

李元憫沒得紅了眼眶,三兩步上前,惡狠狠推了他一把,然而手腕卻被緊緊握住了,李元憫掙紮著推他,“一個個的!叫你們這一個個不省心!”

他像個無禮取鬧的孩子一般掙紮著推他,可聲音卻是哽咽了:“叫你天天讓我生氣!”

他咬著唇,終於哽咽著道出了心間的酸澀:“想來便來,想走不吭一聲便走了,你當我王府是什麼!”

說了最後一句,險些眼淚便掉下來了,他難得控不住情緒,再這般待下去,怕他都不知自己要做出什麼令自己都厭煩的事情來。

跌跌撞撞退後幾步,用力咽下喉間的苦楚,紅著眼眶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便拔腿往營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