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三皇子李元憫,他因雙性不祥的緣故為明德帝所惡,早無任何希冀,貴胄子弟均避之不及,唯恐被挑去作他的伴讀,沒成想,反而是幾位皇子皆中意的鎮北侯世子司馬昱選了他。
當年在宮廷傾軋的淤泥裏掙紮的他,看見那位芝蘭玉樹的世家子神祇一般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他心間訝異又有漣漪。
隻是那時。
李元憫眸色微垂,掩去其間的冷色,大皇子李承旭已年滿十六,再過一個月,便要“秋選”了。
秋蟬見他微微皺眉,心下嗤笑,麵上卻關切道:
“奴婢瞧著殿下還是去吧,若陛下見殿下這般勤勉,定是歡喜的。”
聽得歡喜二字,李元憫輕笑一聲,淡淡瞟了一眼她,秋蟬麵色一緊,卻也是換上了更謙卑的笑:“奴婢僭越了,這便去太學博士那兒告假。”
“不必了,”李元憫打斷道,“我去。”
秋蟬心間腹誹,一邊吩咐候著的另一位麵相木訥的宮女:
“冬月,給殿下備好行裝。”
***
太學院位於北極殿,樹蔭環繞,鶯啼婉轉,一角簷牙矗立綠影中,更顯清幽安寧,可今日的北極殿卻是喧鬧一片。
未近大門,李元憫已是聽得四皇子李元旭的笑聲傳來:
“今日博士不在,便讓你們瞧瞧咱新得的寶貝!”
怎是今日?
李元憫心下一緊,捏了捏衣角,胸口跳動得厲害,他自然知曉四皇子口中的“寶貝”是什麼,想到上輩子看到的慘烈場景,李元憫的腳步便邁不進去。
正心思繁亂間,背後被人一推,李元憫打了個踉蹌,回頭便看見二皇子李元朗那一張不陰不陽的臉。
“喲,三弟,好些日子不見啊,可教皇兄想得很啊。”
李元朗與李元憫一般,乃王貴妃宮內的姬女所生,但他自小以四皇子為尊,處處忍讓,為人又是圓滑鑽營,故而王貴妃待他倒是像模像樣地有幾分母子情分。
然李元朗又豈是那種一世甘於人後的角色,他最擅借他人之手行自己方便之事,上輩子便是李元朗慫恿的李元旭起兵逼宮,後兵敗,先李元旭於亂軍之中,後被猊烈斬殺。
念及上輩子的種種,李元憫吞下了喉間那股惡心的感覺,隻如平日一般稍稍頷首:“二皇兄。”
對方勾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進去罷。”
李元憫閉了閉目,隻咬著牙進了去。
待小門一開,喧鬧聲愈盛,喝彩伴隨野獸的嘶吼紛至遝來。
第4章
雲台前圍了一圈人,除了大皇子李元乾因染了風寒休養在容華宮,其餘皇子皆在,雲台右側設有簾座,座上的是司馬皇後的獨女鳳鳴公主李姒,她躲在隨行嬤嬤懷中,又害怕又好奇地覷著雲台上的鐵籠子。
籠中半跪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少年,對麵一隻皮毛黑亮、高大壯碩的獒犬仰天長嘯,驚動梢頭鳥雀,嗚啦啦四處逃散。
雖知道即將看見什麼,但李元憫依舊如上輩子一般慘白了臉。
他自是認得那個少年,也認得籠中的兇獸——四皇子李元旭宮裏的“嘯天”,前世他少不得被李元旭拿它恫嚇作弄。嘯天性惡凶猛,平日裏都用活物來喂養蓄養凶性,甚至有傳聞鍾粹宮裏的宮人若觸犯了王貴妃的逆鱗,亦是直接給丟進籠子裏喂食。
這樣嗜血的野獸放在此處自不光光給人觀賞。
但見籠子裏已是血腥一片,那少年反手抓著鐵籠的杆子,警惕地盯著前方,他渾身被潑了牛血,肩背大腿已被撕開了幾道深深的口子,皮肉正可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