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喉管從她手裡滑落,神宮涼有那麼一瞬間懊惱了一下自己的習慣。
吃人的時候,她不太喜歡喉管和內臟什麼的,於是一個順手就給他抽掉了。
「啊啊,真是過份啊。」走了過來的神威隨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夜兔屍體說,「平時在家的時候你淨是裝什麼好孩子,害得我常被老媽念叨,現在終於露出了你的本性了呢。」
「……」神宮涼愣了愣,沒有說什麼。
十二歲的夜兔神威對上成年又身經百戰的夜兔委實還是太勉強了。
神宮涼看見他黑色的唐裝,有一半都被血浸透,雖然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臉色卻是蒼白地有些詭異了。
神宮涼抿了抿唇,別開了視線:「我們合作吧,神威。」
即使是她,同時對上四個夜兔也太困難了。
左手表麵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了,但手腕裡的骨骼還在隱隱約約地抽痛著。
當然,這都不是關鍵,更重要的是……
儘量去忽視掉了腦海裡那個幽微而又荒誕的想法,神宮涼聽見神威似是停頓了一下,才用和往常相比沒什麼不同的輕鬆語氣應了一聲:「好啊,僅限這次的話。」
兩人背對著,緊盯著麵無表情而又窮凶極惡的敵人,然後同時動身。
……
神宮涼想她或許做了一件蠢事。
上次像這樣背靠著背,互相保護著戰鬥還是攘夷戰爭時候的事情了吧?
攘夷戰爭時期,鬼兵隊副總督,鬼斬吉田千羽之名響徹戰場。
即使是在實力天差地別,毫無勝算的戰役裡,她也能活在戰場上。
哪怕周圍已經白骨森森,分不清是同伴的屍體還是天人的屍體了。
哪怕整個戰場上隻剩下她最後一人。
但她從來就保護不了她後背的那個人。
除了銀時那幾個笨蛋外,神宮涼對過去同伴的名字大多都記不太清了。
本性涼薄——這大概就是黑沢夏樹所謂的喰種的天性吧。
但其中有一個人,即使是時隔許久,她也難以忘卻。
那個人叫丸山健太,是鬼兵隊的一員。
神宮涼記得他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死太令人形象深刻了。
那場戰役,他是她的後背,卻為了掩護她被殺害。
眼睛被刺穿,他還有手,手被砍斷,他還有腳,腳被炸毀,他還有嘴。
直到生命結束前的最後一刻,他都在拚盡全力地戰鬥。
神宮涼尤記得丸山健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鬼斬在,攘夷不滅。」
她點頭說好,但她食言了。
從以前到現在,她一直都是一個虛偽的謊言家。
神宮涼討厭回憶往事,因為每次回憶的時候,都會讓她做出與性格不符的蠢笨舉動。
所以她才會提出和神威合作呀。
也正是那樣,她才會……
意識有了刹那的模糊,被子彈貫穿了的肩胛骨發出了絞碎般的劇烈疼痛。
回過神來的時候,神宮涼已經幫神威的後背擋了幾顆槍子。
恰巧那時,遍體鱗傷的神威用手刺穿了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最後一個夜兔的心臟,喘著粗氣回過了頭,並下意識地從後摟住了倒下的少女。
少女麵前的敵人早已被她殺死了,隻是那垂死之人的反撲偷襲還是給她帶來的不小的傷害。
雨已經小了很多,所以入手的鮮血一時沒有被沖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