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兔是懼怕陽光的,長年待在地下都市裏的夜王鳳仙,對這樣濃烈而刺眼的陽光更是毫無抵抗力。
枯槁的雪白肌膚,萎縮的肌肉,那個剛才還強大得難望其項背的夜王,在那燦爛的陽光下,就如同吸血鬼遇到了陽光般,像是要灰飛煙滅。
「那就是……太陽……嗎?」從嘴裡發出了呻/吟般的呼喚,被阪田銀時不敢鬆怠的連擊打出了室內的夜王鳳仙,躺在漸漸有了暖意的片瓦屋簷上,眼裡的戾氣和殺意消褪,竟是露出了釋然般的輕鬆表情。
那一刻,神宮涼甚至覺得堂堂的夜王,也不過隻是個普通的老人。
「人真是一種可悲的生物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是夠不到的,就越想伸手去夠。」少年清越含笑的聲音,從他的左上方傳來,微微地轉了轉視線,鳳仙看到了在晴天下撐著傘的夜兔少年,對他這個師傅毫無敬意地嘲笑著,「真是可笑啊。」
「神威,身為我的弟子的你,和我其實是同一類人,想要的東西用戰鬥來奪取,對看不慣的東西也是用戰鬥來讓其屈服,但是,神威,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當你年老時回想起自己走過的路,你會發現,那路上空無一物,即使真心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也沒有可以用來擁抱的雙臂,隻能張開利爪,越想將其拉過來,利爪就陷得越深,越是把手伸長,她就離你越遠。」仰望著頭頂那美麗而刺眼的太陽,低低的笑著,鳳仙說,「那個小姑娘也是,隻知道戰鬥的你,終有一天也會像我一樣,什麼都失去,什麼都得不到。」
「……」神威側頭看去,神宮涼剛才沒有跟著他出來,她仍舊是站在欄杆那裡,看著百華的人幫那個白髮的男人包紮,沒露出任何的表情來。
無意識地頓了頓,神威眸光微閃,意有所指:「渴望著陽光的人,心底的黑暗其實比誰都要深,鳳仙老大,這一點你比誰都要清楚不是嗎?」
「……」
「該走了,神宮。」少年揚聲喚回了她紛亂的*
神威在破破爛爛的小巷子裡,找到了斷了個胳膊的阿伏兔。
微微一愣,神宮涼轉眼看向了神威。
「啊,那個啊。」神威露出了漫不經心的笑容說,「幹擾我打架興致的人,付出點代價也沒什麼不是嗎?」
「……雲業死了?」神宮涼猜測。
「嗯,是哦。」神威點了點頭,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陽光下,少女的臉色蒼白的有些病態。
「喂喂,團長你嚇到別人了。」阿伏兔適時地開了口,聲音略顯疲憊。
「啊,並不是那樣。」神宮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覺得頭暈腦脹的,很不對勁……」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輕,然後突兀地迎麵倒下。
神威下意識地接住了她,沒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來。
緊抓著他的衣袖的少女,如同螢火蟲驟然分散了般,消失在了他的懷裡,連同著她腰間那把素白而冰冷的妖刀月華。
阿伏兔目露驚愕,緊接著蹙起了眉頭:「團長,那小丫頭是怎麼一回事?」
「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阿伏兔你完全不需要在意這種小事喲。」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神威將阿伏兔扶起,笑容依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了。」
「……」但跟隨著神威多年,早已摸清了他的秉性的阿伏兔,卻是眸光微閃,無奈的想著。
團長果然還隻是個不坦率的小鬼而已啊。
微抬起頭,屋簷折射進小巷的陽光映在了牆體剝落的牆壁上,光影陸離,跳躍著不停。
長夜無晝的吉原桃源鄉,終於迎來了黎明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
春待月又是十二月,但冬天已至,春天就不會太遠。
上卷完。
☆、第五十一章
那是一條冗長而漆黑的走廊。
四處無光,隻有她單調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寂寞的迴響。
牆上的石灰簌簌而落,露出了斑駁的牆體,裸/露的紅磚上飛濺的是乾涸的暗紅色血液。
走廊盡頭的房間裡,有著微弱的燭光,像是靜夜下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