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他說完,阿鸞霎時臉色慘白,後退兩步,驚恐地搖頭。
“公主,這是假死藥。”褚叡忙解釋,“並非毒藥。”
阿鸞撐著身後桌案,勉力站穩身形,麵容慘白,“褚將軍,在舒彌時,我一向不受待見,後來遠嫁和親,燕帝陛下願意讓我在靖安過幾年安生日子,我心裏其實是很感激的,但是我不想死……”
“怪我不好,我那天不該去雲棲寺。”阿鸞淚珠簌簌滾落,語氣哽咽,“如果不去雲棲寺踏青,就不會撞見燕帝陛下,更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褚叡哭笑不得,見她著實委屈,隻好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那藥丸上削一點,當著阿鸞的麵送入自己口中。
“你看,當真無毒,服下後會讓人氣息脈搏微弱,與死去無異,兩個時辰後藥力失效,人便會清醒過來。”褚叡耐心道出接下來的計劃,“公主,到時臣會找一具死囚代替您,將骨灰歸還故國。”
阿鸞怔怔地道:“燕帝陛下為什麼要這樣做?”
褚叡沒有解釋緣由,而是說:“雖然陛下沒有話交代您,但臣還是想叮囑您一句,離開靖安後,最好不要再回舒彌王城,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不會回去,我母妃已經死了,舒彌沒有我的親人。”阿鸞收住淚,琉璃色眼瞳如水洗過一般純淨無暇,“我還有個請求,我要帶走貼身侍女,她是母妃留給我的宮人。”
“好。”褚叡毫無猶豫答應她,“臣會將此事轉告陛下。”
夜色沉下,屋外掛了羊角燈,阿鸞拾起那枚藥丸放入檀口,忽然想到,初來大燕,她滿心籌謀,想要施展一番作為,最後竟是這樣的收煞。
好在這些年她吃穿不愁,日子過得舒心,沒有人敢像從前那樣肆意折辱她。離開這裏也好,她應該看看廣袤的萬裏河山,而不是困囿在一座小小宅院。
眼前景物漸漸模糊,她無力癱坐在圈椅上,失去意識前,不忘對褚叡說了一句,“謝謝。”
褚叡上前將她打橫抱起,望見她戴在左腕的七寶瓔珞手串,依稀記得很久以前,這女郎提起過,是她母妃留下的遺物。
原來她唯一一次入宮,說手串丟了要去找,並非誆騙他的托詞,而那時他隻覺得這舒彌公主滿口謊言,自然一個字也不相信。
“離開靖安,未嚐不是件好事。”褚叡低聲說道,抱著她向書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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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蘇慕宜聽聞城南響起喪鍾聲,讓侍女打探才知,舒彌公主突患重疾病歿,天子已出宮趕往公主宅,為其料理身後事。
晚風拂來,簷下鐵馬相撞,她不由回憶起在雲棲寺見到的那個小胡姬,與薛明姝一般年紀,身著紅衣,明媚張揚,就像嬌豔薔薇。
分明幾天前見麵,她看起來都還好好的,先前也沒聽說她有什麼隱疾,怎會突然辭世?
又或者,有人動了手腳?
一個令她不安的想法浮上心間,蘇慕宜隻覺遍體生寒,對那侍女道:“照看好小小姐,我出去一趟。”
她戴好冪籬遮麵,去到梅苑,與母親說明出門緣由。
沈氏驚詫:“阿慕,你懷疑陛下?”
“阿娘,我也不敢確定,但如果有人從中作梗,他的可能最大。”蘇慕宜語氣憤然,“若他當真做出這種齷齪勾當……”
“先去看看情況再說,我挑幾個身強力健的護衛跟著你。”沈氏道,“倘若有什麼事,也好及時向家裏通風報信。”
蘇慕宜點頭,帶著母親為她挑選的護衛,策馬直奔公主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