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同樣開鑿了溫泉池,巾櫛香膏一應俱全,連衣裳都準備好了。

蘇慕宜眸光帶著疑惑,李氏和顏悅色道:“外頭寒氣重,姑娘泡湯泉暖暖身子吧。”

冬日泡湯泉於身子大有裨益,可這畢竟是霍珣的地盤,萬一他突然闖進來怎麼辦?

許是看出了她的顧慮,李氏道:“請姑娘放心,陛下不過來的,今日特殊,原是薛太妃的忌辰。”

“今日是太妃娘娘的忌辰?”蘇慕宜吃了一驚。

按理說,薛太妃是天子生母,可霍珣從未主動提起過她,更沒有親率百官前往皇陵拜謁。

“並非陛下冷心冷情,不願操辦太妃娘娘的身後事,是太妃娘娘叮囑他這樣做的。”李氏幫蘇慕宜除下外衫,溫言道,“太妃娘娘臨去前,奴就陪在蓬萊殿,親口聽見太妃娘娘交代陛下,她死後不必追思哀悼,若有機會,能將她送回漠北安葬最好,若沒有機會,便作罷。”

“後來的事,想必您也聽說了,陛下縱火焚毀蓬萊殿,燒了母親的梓宮,觸怒宣德帝。其實那會兒,奴勸過陛下,您的父親也入宮勸了陛下好幾次,要他開口與宣德帝服個軟。他打小就倔,哪能勸得動啊,後來,便隻身去了漠北。”

提起往事,李氏禁不住歎息,“奴原本要追隨殿下一起去薊州,可殿下說,漠北苦寒,怕奴待不習慣,便讓奴留在了靖安。後來,殿下托人捎信給奴,說他在路上撿到了一隻小狸奴,十分乖巧可愛,又說薛將軍待他極好,請名醫幫他調理身體,用不了幾年,他的心疾就能痊愈了。”

“殿下是個好孩子,可惜上蒼不肯眷顧他,沒過幾年,舅父也讓北戎雜碎殺害了,他那時也才十四歲,要在漠北軍中紮下根,何其不易,但殿下從來隻將這些苦藏在心底……”

李氏收住話,抹了抹眼角,“姑娘,奴年紀大了,說起從前的事,便停不住嘴,讓您見笑了。”

蘇慕宜溫柔一笑,“姑姑言重了。”

幫她準備好沐浴所用之物,李氏自覺退至屏風外等候,蘇慕宜脫下中衣,踩著石階走入湯泉池,乳白色泉水沒過雙肩,水麵上浮著各色幹花瓣,隨波漂流。

她一瞬不瞬盯著花瓣,回想起李氏與自己說的那些話。

與霍珣比起來,她簡直是泡在蜜罐子裏長大的,父母視若掌上明珠,平生唯一的不順遂,便是被迫入宮當了先帝的皇後,又與他生出一段孽緣。

翌日,雪霽,蘇慕宜起床梳洗,李氏告訴她,霍珣命禁軍挖開了一條道,今日便能送她下山。

侍奉她穿戴齊整,臨別前,李氏悄悄與她說:蘇娘子,奴想對您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太妃娘娘走後,陛下心性大變,不願意再與人親近。奴是照看陛下長大的舊人,這些年瞧得真真切切,陛下心裏是很喜歡您的。”

“奴不是很清楚您與陛下之間的事,但也知道,當年是陛下對不起您在先,奴不想為陛下開解什麼,做錯了便是做錯了,但是如果將來還有可能的話,能否請您再考慮一下他?”

最後,李氏和善地笑了笑,“若是您不想,也沒關係的,希望蘇娘子以後覓得一樁美滿姻緣。”

坐上馬車後,霍珣看著她,“怎麼待了這麼久才出來?可是姑姑與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蘇慕宜搖頭,想起一事,“踏雪還養在我那裏,陛下需要把它接回來麼。”

“阿慕,先讓踏雪和皎皎待在一起吧。”

她明白霍珣與銜蟬奴感情深厚,尚未從悲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