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昨夜,在花樓撿到了這枚指套。”看著傷重的少年,霍珣唇邊帶上漫不經心的笑,“這樣東西,應該是你的吧?”

賀蘭楨卻道:“我不明白燕帝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沒關係,既然不是你的,那孤走了。”霍珣惋惜地歎氣,起身離去,“孤難得好心一回,想幫它找回主人,看來不是賀蘭先生。”

眼看那玄色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外,賀蘭楨咬緊牙關,擠出幾個字:“燕帝陛下,請您留步。”

霍珣止步,須臾,又聽賀蘭楨說道:“這枚指套,的確是我遺漏在花樓的物件。”

“那孤現在,應該如何稱呼你呢?”他轉過身,回看躺在床上的少年,“是賀蘭先生,還是九皇子?”

漠北與西境接壤,是通往燕國帝都的必經之道,因此,霍珣接待過不少異國使臣。

數年前,迦蘭儲君奉命出訪大燕,返程回國時,不小心將王族信物落在薊州驛館,霍珣親自為他送去。數年後,他見到了一模一樣的青銅扳指,銘刻同樣的蒼鷹和祥雲圖騰。

“燕帝陛下。”賀蘭楨淒慘一笑,“這世上,早就沒有迦蘭九皇子了,請您將它還給我吧。”

“賀蘭是你母親的姓氏,之所以隱姓埋名遠走雁城,是因為你的大皇兄意外過世了。儲君之位空懸,諸皇子奪嫡,你母親出身低微,又是中原人,你們母子自然首當其衝。迦蘭王誤信讒言,下令賜死你們母子。好在你母親央求親信將你救出,讓迦蘭王誤以為你已經死了,這才得以保住你的性命,”

“你沒有母家可以仰仗,手中也無半點兵力,這輩子無法再回迦蘭,更不可能為生母報此血仇。”霍珣平靜地注目他,“孤不妨告訴你一個消息,你那位父王時日不多了,如無意外,皇位將會落到你的五皇兄手中,他可是你的弑母仇人。”

賀蘭楨緊緊攥拳,手背青筋暴起,過去的無數個日夜,他恨不得將那些人千刀萬剮,奈何勢單力薄,什麼也做不了。

後來,他被阿蘭珠救下,總算有了容身之處,但阿蘭珠清楚他的身份,不願接受他的心意。

時至今日,這些血淋淋的往事浮上心頭,賀蘭楨雙眸猩紅,“燕帝陛下與我說起這些,意欲何為?”

“孤的母親同樣死於宮鬥傾軋,你的仇恨,孤感同身受。”霍珣沉聲道,“所以,孤想給你一個機會。”

賀蘭楨不敢置信地抬眸。

“不如,我們做筆交易。”霍珣微微一笑,“孤願意借一支兵馬給你,若你運氣好,登臨大寶後,首先要與大燕續簽盟書,兩國開放邊市,商貿往來,有生之年永不侵犯。”

“先安心養傷,孤暫時不會攆你走。”他將那枚指套放在賀蘭楨手心,“等你考慮好了,再告訴孤答案。”

少年眼底燃起仇恨,死死握住失而複得的青銅指套。

霍珣回到主院,正值仆婦送來熱牛乳,他順手接過,給女兒端去。

“伯伯回來啦。”皎皎甜甜笑著。

小家夥和狸奴在一起時,總是很開心,他把杯盞遞給女兒,“皎皎把牛乳喝了,伯伯送你回去睡覺。”

霍珣一邊看著女兒,一邊提防狸奴搶牛乳。

皎皎乖巧地喝完,把杯盞還給他,“謝謝伯伯。”

霍珣拿帕子幫女兒擦幹淨小嘴,又道:“伯伯想打聽一件事,在雁城時,皎皎的阿娘每天都忙些什麼呢?”

“阿娘每天要接待很多叔叔伯伯,他們都是來買藥材的,到了夜裏,阿娘要對賬,找掌櫃爺爺請教。”小家夥認真回憶,“今年春天阿娘去進藥材,駝隊遇到了野狼,阿娘和那些護衛叔叔差點被狼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