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女兒未足月就出生了,也不知她當初受了多少苦,一想到此,霍珣心痛如絞,悔恨不已。

小家夥心滿意足摟著狸奴,忽然,看見他流淚了,忙問:“伯伯怎麼了呀?”

“伯伯沒事。”霍珣雙膝跪地,輕輕圈住那溫軟的小身子,“眼睛裏進了沙子,有點難受。”

夕照一寸一寸退至屋外,半明半寐的暮色中,他跪在女兒麵前,流淚滿麵。

皎皎騰出一隻小手幫他擦淚,“伯伯好點了嗎?沙子出來了沒有?”

“謝謝皎皎。”霍珣慢慢收住淚,“沙子出來了。”

皎皎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很傷心,想了想,說道:“伯伯,阿娘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呢?”

“阿娘在跟姑姑說話。”霍珣撫了撫她頭頂的小揪揪,“皎皎再等一等,阿娘待會兒就回來了。”

皎皎認真點了點頭,“好。”

見到蘇慕宜那刹,薛明姝忍不住掉淚,這些年她常去英國公府做客,希望能稍稍撫慰失去愛女的蘇家夫婦,還好,還好蘇姊姊並沒有出事。

“蘇姊姊,我以為……”薛明姝一邊說,一邊哭,“我以為你不在了。”

“明姝,對不起。”蘇慕宜握住她的手,同樣紅了眼眶。

當年離京,她唯獨覺得對不起薛明姝,小女郎真誠以待,卻被她利用欺騙。

母親在信中提到最多的便是嘉寧縣主,逢年過節,薛明姝都會來府上看望二老,貼心地送上禮物。

兩人說了會兒體己話,薛明姝稍稍平複心緒,“蘇姊姊,有件事我想問你,皎皎是不是……”

“是。”蘇慕宜道,“當時我身子太差,如果強行落胎,以後恐怕無法再生育,所以我才會生下皎皎。”

“皎皎懂事後,經常問我爹爹去哪裏了,我告訴她,爹爹早就病死了,她還小,我不想讓她知道過去那些事。”

“蘇姊姊,我知道了。”薛明姝感慨命運弄人,又道,“你可以在漠北多住一段時間嗎?打完這場仗,我和阿鬱也要成親了,希望你能帶著小皎皎參加我們的婚儀。”

許是擔心她不肯同意,小姑娘補充道:“成婚後,我就留在漠北定居了,隻怕再難像從前那樣經常與蘇姊姊見麵,所以想請你多留一段時日,就像娘家姊姊一樣,送我出嫁。”

小姑娘有了好歸宿,蘇慕宜心中歡喜,含笑應允,“好,到了那天,我送明姝上喜轎。”

眼看天色快要黑了,蘇慕宜起身去接女兒,接下來,她都會和薛明姝宿在一起,也省得那個人沒皮沒臉找過來。

霍珣看著皎皎喝完牛乳,聽見蘇慕宜在門口喚道,“皎皎,該回去和阿娘睡覺了。”

“阿娘。”皎皎放下杯盞,飛奔過去。

蘇慕宜牽著女兒往外走,視線沒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霍珣想開口挽留,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還願意留在漠北,就已經是對他的施舍了,還敢奢求什麼呢?

也該知足了。

回到熟悉的小院,皎皎悄聲問母親,“阿娘是不是討厭伯伯呀?”

蘇慕宜沒有否認,“皎皎怎麼知道的?”

她狐疑地想,霍珣總不至於在女兒麵前說些什麼罷?

皎皎眨了眨眼,“因為阿娘剛剛都不看伯伯呀,伯伯那麼大一個人呢。”

原來是因為這個,孩子心思細膩,自然也能察覺出來她不喜歡與霍珣相處。

“就像皎皎不喜歡吃胡荽一樣,阿娘也有不喜歡的東西。”

小家夥似懂非懂,自顧自玩了一陣,臨睡前,又問她:“阿娘,賀蘭叔叔回到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