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口身子不適,想去殿外吹風醒醒酒,又找到一個小內侍套話,問出長秋殿的位置,徑自往那處去了。

然而走出不遠,巡夜的禁軍經過,阿鸞當機立斷蹲下躲在草叢裏,連大氣也不敢出。

驀地,有人揪著她的衣襟,跟拎小雞崽子似的把她提出來,“公主怎麼在這裏?”

來者正是羽林大將軍褚叡。

男人劍眉微顰,眸光深沉,阿鸞垂眸,輕聲說:“褚將軍,我想出來醒醒酒,一不小心便走錯路了。”

走錯路?剛好走了去長秋殿的路?褚叡自然不可能相信這番說辭,“快回長樂宮,否則,臣現在就報給陛下。”

說完,他撒開手,轉身疾步離去。

怕他當真去燕帝麵前告狀,阿鸞連忙追上前,“褚將軍請留步。”

她走得太急,一不留神,被小石子絆倒,撲通摔了下去。

褚叡止步,阿鸞趁機抓住他的袍擺,“褚將軍,我真的沒有說謊。”

男人並沒有因此轉身,而是冷漠地道:“起來,自己走回去。”

“走不了了。”阿鸞緊緊揪著袍擺,“褚將軍,我崴到腳了。”

禁軍似乎注意到了此處有動靜,褚叡終究折回身,扶起她察看傷勢,眸光一暗。

阿鸞低聲央求他:“褚將軍,您幫幫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褚叡沒說話,將她背上,走到無人處,這才冷冷道:“下來,別裝了。”

他早就發現這舒彌公主是在騙自己,主上說的沒錯,這女子心計頗深。

阿彌施施然站定,“多謝褚將軍。”

“不謝,公主請回罷。”

她點了點頭,走出數步,忽又停下,“我的手串丟了。”

褚叡心中譏笑,裝,繼續裝。

阿鸞焦急地道,“是我母妃留下的手串,定是落在方才那裏了!”

舒彌公主滿口謊言,褚叡哂笑一聲,準備回去複命。

然而,她卻徑自跑了出去……

一盞茶過後,阿鸞被帶去長樂宮偏殿,終於見到這位傳聞中謀逆上位的燕帝。

他看起來還很年輕,比她想象中要俊美,頭發卻是灰白相間。

見她毫無顧忌打量自己,霍珣冷冷警告,“是不是孤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就能看得清楚點兒?”

阿鸞連忙低下頭,不敢多言,緊握好不容易找回的七寶瓔珞手串。

“孤讓褚叡帶你過來,並非問罪,而是給你指兩條路。”霍珣道,“要麼你留在城南宅邸,吃穿用度與大燕公主無異;要麼,你離開靖安,去想去的地方。”

她沒有想去的地方,願意來大燕,也是想為故去的母妃掙個追封。

霍珣耐心耗得差不多了,神色漠然,“那好,孤就當你選了第一條路,今後不得再進宮。”

旋即,吩咐內侍將她帶出去。

舒彌公主忽然抬頭,含淚問道:“陛下……”

還未說完,就被堵住嘴,拖了出去。

殿中重又恢複闃靜,霍珣起身往內室去了。

棋盤前,英國公仍在等他,隻差一步棋,他的白子就能贏了,然而霍珣卻換了處位置。

如此一來,他輸得徹徹底底。

勝負已見分曉,英國公平靜地道:“其實陛下不必讓著臣。”

燈火晦暗,映照著他的白發,更顯落寞,霍珣收起棋子,“師傅,我本就輸了。”

英國公看著他,輕輕歎息,卻沒有出言寬慰。

數月前,收到雁城來信,他才得知原來愛女乃是假死脫身,遠走西境,接手了妻子名下的部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