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然而還未等他謝恩,新帝就已轉身離去。

霍珣沒有傳輦,拾級而下,一百多級石階,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心口痛得越來越厲害,比以往要劇烈十倍百倍,霍珣嗤笑一聲,一個冷漠無情的女人罷了,也值得他為此傷心?

下到最後五級石階,心疼如絞,喉頭忽然湧起腥甜。

他吐出一口鮮血,筆直地栽倒下去。

身後,褚叡疾步趕來,高呼道:“快扶住陛下!”

便是從這天起,新帝舊疾加重,開始纏綿病榻。

……

巳時末,馬車抵達雲棲寺,秋露扶蘇慕宜下車,嚴鬱幫忙把東西搬進寮房,布置打點好。

蘇慕宜柔聲向他道謝,並邀請他留下吃一盞熱茶再走。

嚴鬱搖頭,“多謝蘇娘子好意,臣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將來若有機會,再來拜訪蘇娘子。”

想了片刻,蘇慕宜立即明白過來,他馬上要被派去漠北打仗了。

少年郎不過十八九歲,卻已是身經百戰的常勝將軍。

她心中自是欽佩不已,笑著道:“嚴小將軍應是要去漠北了吧?沙場凶險萬分,務必多留個心眼,注意安全。”

“臣不怕北戎人,一幫沒骨氣的雜碎。”嚴鬱緊握手中佩刀,又道,“陛下吩咐說,不會再派人看守蘇娘子,但蘇娘子不能離開雲棲寺。若有想見之人,需與寺裏住持說明,方能見麵。”

蘇慕宜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安排,緩了片刻,才道:“煩請小將軍幫忙捎句話,多謝陛下成全妾的心願。”

“臣會將話帶到。”嚴鬱與她抱拳道別,“蘇娘子務必珍重。”

蘇慕宜送他出了小院,便轉身回寮房,走出數步,忽被他出聲喚住。

“蘇娘子。”少年騎在高頭大馬上,手執韁繩,神色愧疚,“之前的事,臣很抱歉。”

“什麼事?”蘇慕宜不明所以。

她當真並未察覺自己的惡意,嚴鬱說:“無事,山路顛簸,臣著急趕路,委屈蘇娘子了。”

蘇慕宜和善地笑著道:“小將軍快回去罷,莫要耽誤了公務。”

嚴鬱最後看了她一眼,調轉馬頭,揚鞭而去。

山風拂麵,帶著清新幽香,他終於明白為何素來冷淡的主上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

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因為,她溫柔包容,善解人意,就像盛放寶劍的劍鞘。

隻可惜,他們的緣分終究還是斷在此處。

誰也不知,那夜偏殿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人敢多問半句。

嚴鬱回宮時,恰好撞見薛明姝從紫宸殿出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

“縣主怎麼了?”

“阿鬱,你快去看看兄長。”薛明姝哽咽著道,“他剛剛摔了一跤,跌下石階,還吐血了,現在舊疾發作,便連湯藥也不奏效。”

嚴鬱寬慰她幾句,快步走入殿內。

宮室內,藥香的氣息很濃,霍珣靠著軟枕半坐,麵容慘白,眸底卻一片猩紅。

嚴鬱單膝下跪行軍禮,“陛下的病情為何突然嚴重了?臣分明聽羽林衛大將軍說過,您的舊疾已有好轉。”

“無事,最近太過操勞,歇上一陣便能恢複。”霍珣疲倦地揮手,“你明日就要啟程回漠北了,今天好好陪明姝敘敘舊,退下罷。”

“陛下,蘇娘子托臣捎話……”

還未說話,霍珣驟然暴怒,厲聲道:“再多說一個字,現在就給孤滾去漠北!”

嚴鬱卻不畏懼,定住心神,沉聲道:“蘇娘子說,感謝陛下成全。”

又是這句話!字字誅心,她果然知道怎麼往他心上紮刀子才是最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