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讓她回去的。
見他行來,褚叡稟道:“陛下,這宮人全招供了,她乃靈州人士,因擅彈琵琶,承安三年入玉春苑。去歲承安帝來栗山行宮,臨幸了這女子,卻沒有將人帶回宮去。”
看清那與生母有著五分相似的容顏後,霍珣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沒吐出來,“霍琿讓你陪他睡了多久?”
小宮女清楚自己活不下來了,拚盡力氣抬頭,怨毒地詛咒他:“狗賊,你謀權篡位,死後必定入阿鼻地獄,生生死死不得輪回。”
“可惜了。”霍珣不禁笑道,“孤素來不信鬼神。”
褚叡怕她繼續衝撞新帝,用破布堵住她的嘴,聽見霍珣說道:“處理掉吧,記得把這張臉剝下來。”
小宮女被拖下去時,嗚嗚咽咽地哭泣,霍珣麵沉如水。
難怪霍琿把人藏在玉春園,不敢帶回宮去,若天下人知道,寬仁溫和的承安帝居然肖想已故庶母,當如何看待?
真令人惡心作嘔。
綿密的刺痛浮上心間,愈演愈烈,霍珣手握成拳,抵在心口處,試圖以此扼製那令人生不如死的絞痛感。
覷見他額上冷汗涔涔,神色痛楚,褚叡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臣馬上去請太醫令過來。”
“不必。”霍珣喝止,“湯藥就在小爐上熱著,你幫孤斟一碗端過來。”
褚叡依言照做,送來湯藥,霍珣一飲而盡,過了半刻種,眉頭漸漸舒展了些。
“若此次還是無法尋到藥方,不必再派人去南疆了。”霍珣道,“國庫空虛,孤不想太過勞民傷財,況且陸煜那老頭也說了,可以用湯藥壓製。”
褚叡麵露憂色,勸說道:“待京中安定,臣願親自前去……”
“褚將軍的手,是用來挽弓提劍,上陣殺敵的手。”霍珣撩起眼皮看他,“孤命你留在靖安職掌禁軍已是屈才,若再讓你去瘴氣密布的深山老林尋覓巫醫,那當真是對不起褚家伯父當初的囑托了。”
他擺擺手,疲倦地道:“你退下罷,孤想休息了。”
今夜他睡得並不安穩,先是夢見少時的事,而後畫麵一轉,倏然到了一方霧氣繚繞的溫泉池中。
各色芍藥花瓣浮在乳白色湯泉中,一個年輕女子背對他,倩影窈窕,引人遐思。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含笑向他望來,霍珣驀地驚醒。
怎麼會是她!
胸腔裏那顆心子跳得很快,他用力摁住心口,想讓它安分些。
許是鬧出些微聲響,外間傳來腳步聲,近侍趕來了。
霍珣語氣不悅:“退下。”
腳步聲止住,餘泓恭敬地稟道:“陛下,南地急報送到行宮來了,陛下是否要現在過目?”
聽到南地二字,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抓過搭在衣桁上的外衫,疾步往外間行去。
密函是暗衛傳回的,信中說寧州地界加固河堤的征夫鬧事,英國公好言勸解,混亂之中,有人趁他不注意,用木棍打中他的後腦,現下昏迷未醒。
霍珣指骨泛白,幾乎將素箋捏碎。
……
一大清早就被喚起來的滋味並不好受,蘇慕宜勉力睜開眼,見李氏擎著燭台,柔聲說:“蘇娘子,陛下下令回宮了。”
她睡得正迷糊,人還未清醒,下意識問:“怎麼這麼快?”
李氏神色凝重,將燭台擱在小桌上,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說道:“奴也不太清楚,聽說是陛下`身子不太好。”
聞言,蘇慕宜越發困惑,霍珣能有什麼事?莫非上次的箭傷還未康複?
穿好衣裳,李氏取來一瓶藥酒,“陛下昨夜留了瓶藥酒,叮囑奴給蘇娘子上藥,請蘇娘子把手腕遞給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