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宜倏然恢複理智,明白自己現在還不能與他撕破臉。
“妾此次來栗山,是為了打探家中消息。”她揩去淚,盡量讓語氣平靜,“方才遇到的女子謊稱自己是陛下`身邊宮人,妾愚笨,誤信了她,這才會被騙來尋芳殿,險些丟了性命。如若陛下不信,可以派褚將軍去查。”
不知為何,她做出這般以下犯上的行徑,霍珣心底卻不生氣,緩緩撤回手,“你的確笨。”
頓了片刻,又道:“孤身邊從不用女子侍奉,這也能被騙。”
蘇慕宜:“……”
“妾剛才冒犯陛下,請陛下降罪。”她微微垂眸,語帶哽咽,跪在雪地裏向他行禮,“懇求陛下不要因此遷怒英國公府,妾的家人,並不知情。”
然而他卻沒有表態,蘇慕宜不安地等待著,凍得瑟瑟發抖,驚懼之下,意識越來越模糊,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在湯泉池裏,暖意融融,周圍霧氣繚繞,猶如人間仙境。
再看室內陳設,卻並非瓊華宮。
她迷茫地想,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已經變成了鬼?
“此處是尋芳殿。”男子坐在池邊,聲音低沉,打消她的困惑。
蘇慕宜想起來,尋芳殿的確也有一泓湯泉,不過池子修得小,不如瓊華宮氣派,承安帝便不常來這裏。
“妾怎麼會來尋芳殿?”
她記得當時褚叡已經離開了,總不至於,是霍珣抱她過來的?
霍珣卻沒接這話,語氣生硬地道:“右手遞過來。”
蘇慕宜依言照做,遞去手腕,她本就肌膚白皙,欺霜賽雪,如此越發顯得那圈淤青刺眼。
他揭開瓶塞,往上頭傾倒藥酒,灼痛感突如其來,蘇慕宜忙不迭收回手。
“別亂動。”霍珣肅著臉。
她乖順地把手遞回去,聲音細細輕輕的,藏著委屈,“疼……”
“忍著。”倒完藥酒,霍珣對她道,“自己揉。”
蘇慕宜一邊揉按手腕處淤青,一邊聽他問自己:“何時發現他給你下毒的?”
她知曉書中劇情,自是清楚他這對兄長恨之入骨,卻不知他究竟為何這般痛恨承安帝。
或許揭開這些謎團,她才能平安苟命活到三年後。
“是今歲盛夏發現的。”蘇慕宜從容答道,“妾的小日子無故紊亂,那會兒太醫署還是由張太醫總管,請他來長秋殿看診了好幾次,皆說並無大礙,吃幾貼藥便能恢複如初。”
“不久,太子殿下……”她意識到不妥,立時改口,“廢帝生辰,妾的母親來宮中為他祝壽,聽侍女說了這件事,不放心妾的身子,便悄悄請了宮外的婦科聖手,裝扮成仆婦模樣,隨同入宮,暗中為妾把脈問診。”
都多少年了,竟然還是這等陰損的法子,霍珣鳳眸微睞,“那後來呢?”
“後來便發現,是妾平素喜愛的杏酪被人動了手腳,那位女大夫建議妾不要再碰此物。”
霍珣依稀記得,蘇氏是承安四年仲秋敕封皇後,想必那時霍琿就已經有了讓她絕嗣的心思。
她之所以被選中,無非是因為靖安的世家高門中,唯獨英國公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蘇氏並無嫡親手足,即便蘇家將來有謀權篡位的心思,也得等到她誕育皇嗣才能開始謀劃。
然而,霍琿絕不會讓她生下皇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霍珣總算說:“自己爬上來。”
蘇慕宜朝水中的石階行去,石階濕滑,加之她之前受了不小驚嚇,身上沒剩多少力氣,試了幾次仍是未果,隻好對霍珣道:“陛下可否傳喚一位內侍過來?”
方才鬧得不快,險些連累家人,她不想和霍珣有過多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