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她不知今夜要來紫宸殿,沐浴後熏了沉水香,衣袂間都是淡淡氣息。

蘇慕宜低聲道:“回陛下,是沉水香。”

霍珣提著狸奴,不耐地挑眉:“去洗了。”

他一向不喜歡熏香,除了治病所用的藥香,紫宸殿不許再有其他香味。

可眼下深更半夜的,她去哪兒找熱湯,況且她手背處的傷口還沒愈合,沒有秋露從旁協助,不便沐浴。

伺候這麼個吹毛求疵暴躁惡劣的男人,就算她再能忍耐,也會有三分脾氣。

蘇慕宜心一橫:“陛下,妾的手受了點傷,太醫叮囑過,這幾天不能沾水。”

她說的不假,布條還纏在手背上。

霍珣神色越發不豫,冷冷看她一眼:“去外殿候著,無詔不得入內。”

她巴不得離他遠點兒才好,接下旨意,轉身走時,聽見他低聲斥道:“矯情。”

也不知誰更矯情,反正不是她。

蘇慕宜明白,霍珣對她的惡意,來自於已逝兄長,承安帝霍琿。

她自幼在帝京長大,多少聽說過一點關於這兄弟兩的傳聞,當年宣德帝膝下共有兩子,一位是宮人所出,另一位則是盛寵的薛貴妃所出。

眾人都猜測,這皇位定是要傳給皇三子的,卻不想薛貴妃驟然失寵,難產離世。

薛貴妃的棺槨停靈在蓬萊殿,出殯前夜,宮殿走水,焚為一堆灰燼。

自那以後,皇三子失去聖心,十歲就被送去漠北曆練,甚至連宣德帝駕崩都未趕回來與君父見最後一麵。

蓬萊殿為何無故走水,皇三子緣何突然失寵,一切都成了謎團,沒人剛妄議天家的私事。

不過,霍珣雖回來了,可宣德帝父子都已辭世,就算他想報複,也不至於掘開皇陵真把父兄挫骨揚灰。

所以,這些怨憎有一部分轉移到了她身上。

為了自己和英國公府,她必須忍耐下去,繼續與他周旋。

翌日,褚叡派人前來請她,蘇慕宜不得不坐進那頂小轎,去了紫宸殿。

霍珣坐在書案前,燭台點得很亮,蘇慕宜垂眸侍立,一副聽憑吩咐的溫順模樣。

他心無旁騖地批閱奏疏,並未因她到來而分神。

等得久了,未免有點兒無聊,她悄悄打量殿內,隻見小塌上擺著一個竹籠,狸花貓被關在裏頭,異色雙瞳盯著她,兩隻爪子不安地撓來撓去。

那模樣仿佛是在說,快來擼我呀!

可惜,是霍珣養的貓,她哪裏敢親近,恨不得敬而遠之。

不知過去多久,霍珣終於合上最後一本奏疏,正巧湯藥送來,蘇慕宜接過,呈到他麵前。

兩人相距極盡,一陣濃鬱的香味充盈在鼻息間,經久不散,霍珣低頭看著她:“又熏香了?”

蘇慕宜端著托盤,向他行禮:“陛下,妾不知今夜還要前來,故而沒有事先叮囑侍女撤去殿內熏香,求陛下恕罪。”

其實她是故意的,霍珣不喜香料,昨夜便將她發配去了外殿,既然有法子避免與他共處一室,何不試一試。

為了裝得像樣點兒,她甚至硬擠出一點淚,晶瑩水澤在杏眸中閃爍。

裝,接著裝!

霍珣皮笑肉不笑地道:“侍女侍奉不周,拉出去砍了便是。”

她好像又做了一件錯事。

想到秋露,蘇慕宜著急起來,忙跪地求饒:“是妾的過錯,求陛下不要遷怒旁人。”

霍珣卻不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居高臨下地道:“長秋殿的侍女明知你要來紫宸殿當值,卻還點上熏香,與你有何關係?”

“蘇娘子。”他說,“何必為了這樣低賤的宮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