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娘子今日受了驚嚇,快些回去讓醫官看診罷。”褚叡語氣溫和,“若有什麼需要,托羽林衛與我捎句話便是。”

他家主上還沒喝藥,萬一心疾突發,又要動怒。

唉,當真是每天都操著老媽子的心。

追至紫宸殿,褚叡才得知天子受傷一事。

他左臂中箭,已經讓太醫令處理過了,箭簇抹了毒,雖不致命,但會催發他體內原有的蠱毒。

霍珣不說,他也猜到,大約是拉開蘇娘子的時候疏忽分神,才讓那幫雜碎僥幸得手。

如此看來,主上莫非真對蘇娘子有那麼一絲情意?

見褚叡狐疑地打量自己,霍珣揉按眉心:“有什麼事就直說。”

褚叡道:“臣想請示陛下,關於蘇娘子攜帶的那柄匕首,是否要查一查?”

他不做聲,便是默許,褚叡領命退下,剛好碰見太醫令神色焦急地走了過來:“褚將軍,陛下手臂受傷,這幾日多有不便,您得尋個人貼身侍奉才行,以便換藥。”

褚叡嘿嘿一笑:“陸太醫,照我說,您就很合適!”

太醫令義正言辭拒絕他:“褚將軍,我上有老下有小,您還是發個善心饒過我罷。”

誰愛去誰去,反正他這把老骨頭不去。

送走太醫令,褚叡一時發起愁來,他倒有個不錯的人選,隻是眼下不敢往紫宸殿送。

方才蘇氏袖中的匕首掉出來那一刻,連他也下意識覺得,她要行刺天子。

更令他意外的是,即便如此,主上還救了她。

嘖,色令智昏,大抵不過如此。

安排好紫宸殿這頭的事,褚叡徑自往長秋殿去了。

秋露聽說了大典上發生的事,擔憂得不行,好不容易見著自家小娘子平安回來,剛幫她處理好手背傷口,那位羽林衛大將軍便前來問話了。

褚叡抱拳行了一禮:“蘇娘子。”

蘇慕宜猜到他是因何而來,便對秋露說:“你去外麵守著,若有事,我再喚你進來。”

秋露端起托盤出去,憤怒地瞪了褚叡一眼。

饒是他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摸了摸下巴:“我隻耽誤一盞茶的功夫。”

蘇慕宜道:“褚將軍請說。”

“今日大典之上,蘇娘子袖中為何會有匕首?”

果然是這個問題。

蘇慕宜詳細與他說了宣政殿外發生的事,包括如何同那內侍撞見,以及他的確切長相。

最後她唇邊勾起一抹弧度,淺淺笑道:“妾知道,陛下和褚將軍都不信妾的說辭,但妾也不想白白蒙受委屈。若褚將軍有心,肯細查下去,便能證實妾今日所說不假。”

這番話,褚叡原封不動稟報給了霍珣。

太醫令剛出去,幫霍珣左臂的傷口處上了金瘡藥,用潔淨布條包紮好,他拉起衣裳,“就沒有再說別的了?”

“沒有。”褚叡想了想,又道,“臣瞧著,蘇娘子多半不知情。”

言下之意,是想為蘇氏求情。

霍珣冷笑一聲:“你現在越發厲害了,連霍琿留下來的女人也敢信。”

褚叡明白自己觸到了他的逆鱗,忙單膝跪地請罪:“臣失言,求陛下責罰。”

“褚愛卿護駕有功,孤不罰你。”霍珣語氣淡然,“宮中不比漠北軍營,凡事最好多留個心眼,否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當年,他的兄長也是一副溫和友善的模樣。

縱然人死燈滅,還要埋下棋子對付他。

入夜後,心疾再度發作,起初霍珣還能勉強忍耐,等褚叡進去送藥時,發覺他臉色蒼白,雙手緊握成拳,布條滲出血跡,應是傷口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