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餘波蕩漾(3)(3 / 3)

朱植這才站了起來,道:“父皇,您打我罰我都行,隻是這瞿能當時的確是一時糊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兒子當時跟他說了一句話:隻要緊緊站在皇上一邊,就可保你富貴。瞿能終於還是能懸崖勒馬,跟兒臣報告了所有關於藍玉的陰謀,可見其心並無謀逆之意,而且行動上也有功勞。兒臣鬥膽還是請父皇饒了他這次。”

朱元璋皺著眉頭道:“好你個十五郎,自己有過不求饒,反而還要固執地給瞿能說話,算你有膽識。你告訴朕,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豁出去死保他?”

朱元璋當然不可能知道朱植的心思,朱植也不能告訴你“我知道瞿能有多能耐”。但此時到了關鍵時刻,朱植隻能用真誠打動老朱,道:“父皇,兒子是愛他的才。藍逆之後,與之有牽連之人必定要首株連。這些年,征西南,戰蒙古,罰川西,哪場戰役不是藍玉指揮。我大明能戰之將十有八九都與藍逆有牽連,一旦興起株連,有幾人能留下來。兒子看瞿能頗有大將之才,現在千裏北疆韃靼殘朝未滅,國家還是用人之時。兒子請皇上三思,放過瞿能。”

朱元璋道:“你反對朕清理這些荊棘嗎?”

朱植撲通跪在地上道:“父皇!荊棘全部拔掉,就不能再刺人了,我大明不能隻剩一根沒有荊棘的藤條。否則誰還能為太孫守衛邊疆,誰還能為大明開疆僻土!謀逆之人定將鏟除,隻是瞿能罪不致死,請父皇三思啊。”

朱植說的話,倒提醒了朱元璋,他的確想以這次藍玉謀逆大興黨案,為孫子清除執政道路。這兩天看到錦衣衛的報告,牽涉進去的武將之多,令人觸目驚心。真的要把這些“荊棘”都剪除了,大明能戰之將真是要凋零了。

朱元璋在考慮著朱植的話,沉吟半晌才道:“好啦好啦,朕不是個嗜殺之人,朕就準了你的奏請。瞿能死罪能免,活罪難逃。植兒說怎麼處置他吧。”

朱植想想道:“如果父皇不放心把他留在京城,不如降他三級,讓他到羽林右衛當個指揮使吧。這樣的人是個人才,但畢竟有過汙點,大用不好,不用也不好,讓他跟兒子到遼東戍邊去可能最適合。”

朱元璋點點頭道:“恩,此人倒是性情中人,到了遼東也能為國守一方水土。”說著,朱元璋叫來司禮監秉筆太監劉毅,著他草擬了兩份詔書,一份是赦免瞿能,另一份是免去他的都督職位,除羽林右衛指揮使。後一份詔書發往兵部備案。

朱元璋把赦免詔書交給朱植:“去吧,你親自赦免他。”

陸獻親自帶著朱植來到詔獄監房。不遠處的刑房裏,淒厲的喊聲遙遙傳來,令人不寒而栗,不知道是哪個將領正在過堂。

陰暗的牢房,泛著一陣黴爛的味道,幾人的腳步在監牢裏清脆可聞。陸獻帶著朱植來到一個牢房前,命卒子打開牢門。瞿能驚訝地看著來人,朱植微笑道:“瞿將軍,接旨吧。”瞿能在生死線上轉了一回,自然感動萬分,連忙拜倒謝恩。

朱植領著瞿能走出牢房正要離開,一個聲音大喊:“瞿能,你給我停下,你這個出賣涼公的小人。”瞿能被他這話說得低頭不語。

朱植定睛一看,一個衣杉襤褸,渾身傷痕的大漢趴在牢房鐵欄上。陸獻大喝:“叛賊,休得無禮。”

朱植伸手把他攔住,道:“你是何人。”

大漢道:“我乃汪信,我認得你,你是遼王殿下。敗就敗在你手上。隻可惜,隻可惜那日午門之前沒能殺了你。”

朱植哈哈大笑道:“好,汪將軍,本王重你是個好漢,也不難為你。你覺得你們謀逆很理直氣壯嗎?你們謀逆作亂,京城一夜,你們傷了多少百姓,燒了多少房屋。你還覺得很理直氣壯嗎?你們為的是天下蒼生,還是為了自己的權力欲望?想我當今皇上,揭竿而起,反抗暴元,還我漢人江山。如今一切百廢待舉,你們不思報效國家,反而某逆作亂,上對不起君父,下對不起父母,實乃不忠不孝之人。”

一番話說得汪信瞠目結舌無法應對,頹然而倒,久不做聲。朱植正要轉身出去,汪信又道:“殿下,能否告知在下,涼公,涼公他現在何處。”

汪信其實並不是不忠不孝之人,他不過忠於的對像不同而已,他忠於的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藍玉,而不是朱元璋。這些人何嚐不是好漢,他剛才那麼說也是出於無奈,朱植心中歎了一口氣道:“藍玉已經自盡了。”

汪信跪倒在地,朝著涼國公方向磕了個頭,哭道:“涼公,您一路走好,過不多久,信當追隨您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