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耀對視,後者的視線幾乎是立刻就躲閃起來,但聖君的神情始終幹淨純淨,坦坦蕩蕩,沒有任何羞赧。
這下昏耀更是潰不成軍,他的腦子簡直要沸了。蘭繆爾每說一句話,他的心髒就不爭氣地加速,渾身像被下了咒似的升溫。
聖君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那個可能性已經呼之欲出。
可從來膽大包天的魔王,居然不敢說出那個字,硬著頭皮在這裝傻充愣:“怎麼……回事呢?”
蘭繆爾搖了搖頭,自顧自說了下去:“吾王,我們曾經談論過愛。”
“我曾經告訴你,愛是放棄,為其人而改變自我;而你告訴我,愛是索取,是渴望占有其人,將自我覆蓋於其上。”
“現在我覺得,或許這兩種都是對的;亦或是兼有這兩種,才是完整而真實的愛。”
“就像許多人說,我是大愛無疆的神子,是為了千萬子民而犧牲的聖君。可獨獨對你,我卻產生了索取的願望。”
“所以,我回到你的身邊,是想要知道……”
蘭繆爾抿唇一笑:“魔王昏耀,我是不是將要愛上你,或是已經愛上了你,就像你說的愛我那樣。”
……
結界崖上來了王庭的士兵。
他們壓著古雷隆部落的殘兵,火急火燎地衝上崖頂,卻無一例外地瞪大了眼睛——
結界崖上,斷角魔王與他昔日的奴隸並肩坐著,正低聲交談著什麼。
昏耀的眼眸很亮,像侵略的燎燎火焰;而蘭繆爾的眼眸寧靜而包容,像碧天湖水。
他們的鱗尾在野草間交疊,兩條尾巴尖尖偶爾纏一下,若無其事地鬆開,再碰一下。
“蘭——蘭繆爾大人!?”
摩朵將軍驚叫起來,揪著旁邊的阿薩因,“嘿,石頭臉,你看,那那那,那不是蘭繆爾大人嗎!”
“看見了,我有眼睛,摩朵將軍。”阿薩因呼了一口氣,眯著眼,老神在在,“看樣子,終於要改口叫王後了。”
魔王與聖君同時察覺了身後的熟人們,回過頭來。
蘭繆爾柔軟地笑著揮了揮手:“啊,兩位將軍來了。稍等,我們馬上走。”
“蘭繆爾,你自己可想好。”
昏耀起身時戳了戳蘭繆爾的心口:“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這次跟我回了王庭,可再也不放你離開深淵了。”
蘭繆爾:“啊,那好像也不行,我答應了我的子民,以後會回去看看的。”
昏耀故意眯起眼:“那你說怎麼辦?”
“不如。”他眨眨眼,“幹脆撕破臉,明年,換我把吾王捉走,你也陪我去我的王國住一陣吧?”
……
遠離了結界崖的王庭,大祭司塔達正好在神秘兮兮地擺弄他的骨籌。
末了,他向少王保證,今天會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天珀抱臂冷笑著,嘲諷道:“我看你的占卜是又出錯了吧!結界崖的守衛都能被古雷隆那混蛋給陰了,還好消息?”
塔達高深地摸著他的白胡子:“蘭繆爾大人曾經說,人間有一句老話,禍兮福之所倚……”
天珀:“呸,你之前還說王和蘭繆爾有姻緣呢。要把這句反過來說,福兮禍之所倚還差不多。”
就是在這個時候,大石殿的外麵傳來陣陣聲浪,似乎是守衛們在高喊“吾王歸來”。
天珀瞪圓了眼珠子:“吾王回來了!?”
她驚疑不定地瞧了瞧塔達,喃喃:“真回來了?”
昏耀就是在此時大步走進來的。
“剛剛誰說什麼姻緣?”
“吾王!”天珀激動地跳起來,“您肯回來了,您——”她突然僵硬,“等等,蘭、蘭繆爾!?”
蘭繆爾跟在昏耀身後走進來,淡定地衝她笑笑:“少王,別來無恙。”
“不好意思,沒有如約死成,應該暫時也不會死了,算我欠您一次。”
天珀目瞪口呆……看向塔達。
老東西,可以啊!
老祭司悠然摸著胡子,“喏,好消息,姻緣,這不是都齊了嗎?”
……
蘭繆爾大人回來了。而且是治好了瘴氣之疾,以魔族的全新姿態回來的。
這樣驚天的喜訊,立刻王庭上下全都沸騰了。
巫醫多古連滾帶爬地抱著藥箱子來了,抱著蘭繆爾就嚎哭:“大人啊,您可算回來了,王庭沒了您不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