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驚呼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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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以後,又是同樣的月末,同一個眼熟的快遞小哥,在下班的時候準點敲開辦公室大門,遞給池思思一捧木槿。

辦公室的同事從最開始的羨慕到現在習以為常,甚至還和快遞小哥打了個招呼。

一如既往,池思思接過花,道了謝,然後等快遞小哥走後,毫不猶豫地扔進了樓下的垃圾桶裏。

每個月一封信,附帶本月開得最繁盛的花朵。

即便沒有署名,也叫人能一眼猜到。

和她當初追求吝澤時做的事出奇一致,隻不過花不是幹花,也比之她塞進信封裏那小小一朵要多上許多。

信上的內容池思思大約也能猜到,無非就是同她當初一樣的自我感動罷了。

池思思的內心無波無瀾,對此沒有任何感動。

從六月的盛夏,一直跨越聖誕、春節,冬天時寄來最多的就是清香透骨的各色梅花,插在包裝精致的瓷瓶裏,沒有任何多餘的枝杈,美得不可方物。

池思思猶豫了,沒有扔掉,撕碎裏麵的信,轉手送給了對麵樓的鄰居太太。

期間,那個熟悉的快遞小哥終於攢夠了錢,送上春日最後一束花後,撓著頭笑眯眯地表示要辭職去結婚了。

辦公室內外紛紛祝賀,似乎對方儼然已經成為了熟悉的朋友。

池思思笑著說:“恭喜。”

拆開那隻禮盒,裏麵躺著一捧產自上野公園的櫻花。

淡淡的花香牽扯著她的思緒,池思思猶豫片刻,拿起那封信。

這是她第一次拆開信封。

本以為上麵會是瑣碎而絮絮,流水賬一般的文字,印著櫻花紋珞的信紙上,卻隻有簡短的一句話。

“上野四月的櫻花很美,餘暇時可以去看看。”

淡粉色的信紙一角被揉搓得微微發皺,池思思沉默片刻,還是把它們拋進了垃圾桶裏。

春天結束後,快遞小哥再也沒有出現過。

整整一年,池思思也沒有再和吝澤聯係過,卻感覺自己的生活在無孔不入地被對方侵占。

這是她第一個沒有收到花的月份,天色微陰,下起了淅瀝的春雨。

池思思站在公司門前出神許久,身後傳來細細簌簌的動靜,她一扭頭,看見公司大樓的保潔阿姨在垃圾桶裏翻找著什麼。

“阿姨,您需要幫忙嗎?”

池思思以為她打掃時丟了什麼東西,想起二樓設立的失物招領處,想要提醒她。

對方擺了擺手,扭捏片刻,滄桑的麵容上竟露出一點含蓄的羞怯來。

她說:“小姑娘,你有沒有在垃圾桶裏見過一束花?”

說完,像是自己也覺得像是無稽之談,那麼漂亮的花束,怎麼會有人舍得丟掉呢,連忙補充道:“每個月都有的,這個月也不知道怎麼沒了……”

池思思一怔。

“您要那些花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擺在家裏好看。”

“可是它們……也鮮活不了多久。”

阿姨抿唇笑了笑,摘下手套,從口袋裏翻出一個磨損嚴重的二手智能機,眯著眼費勁地劃開鎖屏,遞到池思思眼皮子跟前。

那是一間擠滿雜物的房間,四十平不到,卻幾乎涵蓋了一個人生活需要的所有東西。

連馬桶和洗手台、灶台,都是擠在一起的。

擁擠、破敗,叫人看一眼都覺得窒息。

但在陽台,卻整整齊齊擺著十幾個礦泉水瓶,不多不少,正正好十二個。

用素描紙裹著瓶身,上麵畫著歪七扭八的簡筆畫,畫法拙劣而稚嫩,在專業的人來看或許是放在路邊都沒人看的水平,池思思卻覺得浮躁了整年的一顆心終於沉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