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契子

◎姐弟。◎

“阿、弟——”謝瓊琚終於忍受不住,伏在浴桶邊緣,帶著哭腔喊出兩個字。

夫妻間這點事,痛或歡在婉轉雨露時,該喚的自然是夫君。

喚手足同胞算什麼!

然而身後男人聞言卻笑了笑,吻過她薄汗黏濕的背脊,停下了動作。

須臾,他將人麵龐撥轉,湊上去抿盡她唇瓣最後的一點瑰紅口脂。方心滿意足將人從桶裏抱回榻上。

殿中沉寂,一襲陰影落下來。

謝瓊琚知道他立在榻前,在看自己。

兩年多來,她也算摸清了他的習慣。

每回完事,他便總這樣居高臨下地看她。然後俯下`身來,譬如此刻,擦拭她身上殘留的水珠,慢慢絞幹她的長發。

今日他心情甚好,鬧得久了些,她暈過一回。於是他還不忘給她按了會發脹的太陽穴,揉一揉酸痛的臂膀。

待這些事畢,又將被衾給她蓋上,方才抬步離開。

“阿弟!”謝瓊琚尚且保持著側躺的模樣,蒼白的麵頰突然浮起一抹恍惚的笑意。唯口中喃喃,喚著她為數不多的血親。

“謝家郎君又高升了,王妃便該想點這等子高興的事。”奉命入殿來的嬤嬤掀開被褥,麵對榻上人滿身青紫痕跡,已經不會有太多驚訝。

隻一邊勸慰,一邊給她將反綁在背後的雙手解開,再回身解下蒙在她眼上的布帛。

臂膀被反剪捆綁了一個多時辰,縱然方才已經被鬆骨按揉過,但依舊僵硬而麻疼。謝瓊琚緩緩翻過身,仰躺在榻上,容兩條手臂得到解放,如此方一點點睜開了眼。

被勒得太緊,又在淨室呆了許久,水霧繚繞,水珠噴濺,她的一雙眼睛又紅又澀,甚至這會都變了形,再也不是漂亮的丹鳳模樣。

“隨你如何改變,單就這雙眼睛,我看一回就不會忘記。”

腦海中突然闖入一個聲音。

謝瓊琚艱難地抬起手,撫摸自己的眼角,慢慢滑向眉梢。

很久前,她也遇見過良人,有過一段良緣。

他給她畫眉,如是說。

可惜,她親手斬斷了姻緣。

為家族二嫁,成了如今的中山王妃。

“阿弟!”她又低低喚著,目光越過身畔給她上藥的嬤嬤,往外頭望去。

仿若尋找她最後的依靠。

“謝郎君升了三品中郎將,給殿下長臉。殿下高興,許他來這處多陪您兩日。”宋嬤嬤低著頭,將膏藥盒蓋上,換來一旁的紅花油在掌心搓熱,慢慢揉在謝瓊琚鐵青的膝蓋上。

許是感受到謝瓊琚投來的目光,宋嬤嬤頭壓得更低了。

每回主上來這別苑,都是她帶人提前綁好王妃,蒙住她的雙眼。雖說是奉命行事,但她惻隱之心,多少有些可憐眼前的女人。

好好的高門貴女,被明媒正娶迎入王府的女人,床幃間竟被如此磋磨。

“難得他發善心。”謝瓊琚笑了笑,“那我阿弟幾時能到?”

“估摸酉時那會!”宋嬤嬤抬頭看了眼滴漏,“王妃可休憩片刻,醒來正好與謝郎君共用晚膳。”

謝瓊琚點點頭,“讓司膳多備些我阿弟愛吃的膳食。辛辣、溫補類的且免了,阿弟打小的毛病,肝腎陰虛,用不得這些。”

“每回謝郎君過來用膳,王妃都如此提醒,婢子記下了。”宋嬤嬤給她繼續按揉膝蓋,見榻上人漸漸闔了眼,不由再次提聲喚她。

謝瓊琚睜開眼。

“王妃,縱是謝郎君再官居高位,也是臣,殿下是君。”宋嬤嬤目光在她滿身的印記和傷痕上遊離,“您……”

“我不會自尋死路,連累我阿弟的。”謝瓊琚重新合了眼,笑道,“這些年,你瞧我說過一個字嗎?”

嬤嬤聞言,看榻上人沉靜淡漠的麵容,唯有在提起自己手足時才會露出一點起伏神色,不由歎了聲“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