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任內侍給他戴上十二旒的冠冕。

柔嘉看著高大威嚴的皇帝,一步步出現在她麵前,旒珠後的容顏依舊那麼英俊。

殷緒也凝望著她,含笑朝她伸出手,“走罷,阿珺。”

柔嘉伸手將他的手握住,她覺得,他們可以這樣緊握一生一世。

時節已過立秋,白日雖熱卻能忍受,但不想好好的典禮變成“忍受”,又生性不喜排場,殷緒仍是命令一切儀式從簡。他本欲在登基大典上冊封殷劭為太子的,奈何人兒太小不懂配合又易受驚,隻能作罷。

雖盡量精簡儀式,等柔嘉與他真正坐進太極殿的禦座,仍到了正午時分。

沒有區分龍椅與後座,殷緒命人將龍椅拓寬,牽著柔嘉一道坐在了上麵,而後接受百官命婦的朝賀。

太後的鳳座仍在,威嚴地擺在龍椅左側,隻是太後精神不濟沒有前來。

禮官念過賀詞,殷緒不欲浪費時間,宣布開始賞罰之事。他將沉冷目光轉向殷烈,殷烈一個激靈,意識到忐忑了長久的時間,終於到了最難捱的時刻。

他從袖中拿出卷軸,出列站到了大殿正中,恭敬地彎腰道,“微臣有罪,願讀罪己書。”

他的語氣悲痛沉重,不是裝出來的,畢竟想到自己人過四十,不僅喪子還丟了官職,還被逆子逼迫當眾羞辱自己,實在是不悲痛沉重都難。偏生他沒有辦法。

殷緒漠然看著他,道,“讀罷。”

柔嘉側頭望向殷緒,想起那日他出門,回來時她問他做什麼去了,這人卻難得賣了一個關子,說是秘密,等她以後就知道了。

原來秘密在這裏等著她。柔嘉縱容地輕笑。

殷烈隻能強行把自己當做沒有感情的人偶,將罪己書一句一句讀了出來,待到讀完殿中已是議論紛紛。

“早聽說皇上身世不好,不料竟如此坎坷,這父母不疼兄弟不愛的,難怪他寧願住國公府都不去將軍府。”

“將軍府瞧著光榮煊赫,怎麼大將軍如此偏私狠心?縱子殺弟,怒殺親子,這也太聳人聽聞了!還有殷中郎將,居然如此道貌岸然?”

“算殷烈聰明,居然自己出來認罪,不然被禦史台知曉,參他十本都不嫌多!”

周淩風是親眼看著殷烈朝殷緒劈刀的,原以為他是吸多了瘴氣犯糊塗,不曾想,他居然是真的想殺殷緒。怎樣的父親,做得出縱子殺弟,還拔刀殺子的事啊!想殷緒與他年歲相仿,比他多受多少委屈?!

薛懷文時至今日才知道,在獵場殷烈居然對殷緒痛下過殺手。兩個孩子怕他擔心,居然誰都沒有告訴他,虧他當時還心疼殷烈,忍著他的冷臉為他忙前忙後,現在隻後悔得恨不得替殷緒將刀還砍回去!他狠狠瞪著殷烈,眸中冒火。

劉武性子偏於暴躁,又極端崇拜殷緒,當即忍不下去,指著殷烈大罵,“虎毒不食子啊,你他娘的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

周淩風拉了他一把,小聲提醒,“這裏是太極殿,不得喧嘩。”雖然他也覺得劉武罵得好。

殷緒不動聲色地看了劉武一眼,這一眼比周淩風的提醒更有用,劉武當即悶悶地站好,不做聲了。

等眾人全都安靜下來,殷緒這才冷冷開口,“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殷烈不必跪拜兒子,隻仍舊彎著腰低著頭,心裏頭痛罵:你裝,你這個卑鄙無恥的逆子,你接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