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
“我今天見了時雨。”
男人稍有沉默,聲線依舊平穩:“見她做什麼?”
許奈奈望著他鎮定的側顏,額角沒入發際線的地方還有沒有恢複的疤痕。
“你不問我怎麼認識她的嗎?”
“……”
她勉強扯唇:“你不準備給我介紹一下她是誰嗎?”
白色比亞迪開進地下停車位。
引擎熄滅,空曠的車庫隻剩兩人靜謐的呼吸聲。
林汀雲呼吸沉緩,約莫猜到了什麼:“她跟你說什麼了嗎?”
許奈奈垂眸輕聲:“她說她跟你們一起長大——你媽媽是不是很希望你和她在一起?”
林汀雲握住方向盤的骨指收攏,有些急切:“她是她,我是我,奈奈我不管你聽到什麼.......”
“林汀雲。”她出聲打斷。
許奈奈故作輕鬆道:“我的家庭情況你應該都知道,可是你好像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你的家庭。”
林汀雲倏然停頓。
他竟然沒有勇氣繼續往下解釋。
他沉默,她便繼續。
“你知道嗎?我家裏人從小到大一直都在跟我強調找另一半需要門當戶對,差距太大的兩個人在一起很難幸福,但其實我們是不匹配的。”
許奈奈後靠椅背,聲音很輕。
“你可以說帶就帶我坐直升機去私人島嶼看藍眼淚,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安撫好張娜未來的學習道路,還有,我今天見了你爺爺辦公室的紅龍魚,時雨說,那是她專程在新加坡花了大價錢為了哄你爺爺開心才拍賣下來的,每一條都是我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價格........”
“.......也很抱歉,上次在醫院不小心聽到了你和你家人的談話,但我很快就走了——”
“奈奈。”林汀雲不敢看她,也不敢往下聽。
有過之前被拒絕的經曆,她說到這裏的話實在太過熟悉。
林汀雲隱藏在黑暗裏的身體隱忍發顫:“你......也要扔下我了麼?”
如果人生有選擇,林汀雲在很長一段的年歲中都希望自己隻是個普通家庭的孩子。
他可以帶著父母最純粹的期盼和愛降臨在這個世界,他可以單純且快樂地在光明中長大。
他掙紮過,又因為絕對的強權被徹底湮滅,後來他終於有了獨立的能力,將那段不願提及的往事永遠塵封在墳墓裏。
忽然,林汀雲聽到身邊一陣壓抑的啜泣,在死寂的車廂中尤為清晰。
他紅著眼尾側眸——
“林汀雲........”許奈奈死死捂住胸口,眼淚成串地打濕大片衣襟,“怎麼辦?......我的心好疼啊.......”
他說‘也’。
他第一反應甚至不是質問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
回淮宜與他再見麵的那天,他現在縫針的同一個位置也有一塊滲血的傷疤。
她忽然想到少年時,他最常的裝扮也是黑與白,像被世界隔絕在外的囚徒,與所有人的關聯寡淡。
許奈奈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樣歇斯底裏的哭泣是什麼時候。
她以為自己擁有了足夠的能力穩定情緒,卻從未想過,當一切決堤之時,任何強忍克製都是徒勞。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不喜歡你是假的,不記得高中時候的你也是假的.......少年時期的喜歡根本沒有那麼寡淡,我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五月天……”
“跨年夜真心話大冒險的那次我沒有多買牛奶,是故意給你的,你耳機裏的那首《盛夏光年》是我第一次聽到流行音樂.........我想跟你考上同一個班,我太想、太想追上你了,可你怎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