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舛的大鬆當初曾是品貌上佳,鬆芝屹立的進貢盆景,沈玥一眼瞧中送進王府,被蕭亦然逃藥時生生拿藥澆了個半死不活,六尺高隻剩了四尺半,看在是禦賜的份上他好歹在窗下挖個坑埋了,就這麼風吹日曬地,竟也重新萌發了生機。
沈玥將大半的朝政奏疏都搬過來,毫不客氣地占據了王府的書房,過去政令便都出自武揚王府,如今嘉禾帝在此理政也算輕車熟路,每日散了朝會後便待在王府裏,蕭亦然傷勢和蝕骨毒一同調理,他都要親力親為地盯著,絕不含糊。
沈玥搬了個凳子,在床前支開棋盤,陪他打發解悶。
蕭亦然和袁釗一左一右地被紮成了兩個刺蝟,渾身上下隻剩兩張嘴能動,兩個臭棋簍子湊一塊,你爭我吵地落子。
袁釗瞪著眼:“征子,拐羊頭準沒錯。”
沈玥依言在角落裏落下黑子,隨後又捏了一枚白子,白棋乘勝追殺緊氣追殺,整個棋局立刻搖搖欲墜,大勢將傾。
“別聽他的。”蕭亦然見勢不妙,立刻悔棋道,“枷天王山的白子。”
沈玥對他光明正大地再三悔棋毫無意見,將方才落下的雙方棋子又重新一枚一枚地撿起來。
他歪著頭笑了笑:“我也覺得仲父這一子落得極妙。”
蕭亦然雖不擅棋局,但擅長揣聖意,沈玥這一笑,他心覺不妙,趕忙攔住正要重新落下的黑子:“等等,我再看看。”
“嗯。”沈玥捏著黑子,耐心地等著。
袁釗便沒這麼好的耐性,催促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橫豎都是輸,你快些點。”
蕭亦然也沒思量出個什麼門道:“那便落子吧。”
沈玥笑著落子,方才黑棋還搖搖欲墜的盤麵,直接連著中腹大龍被白棋屠殺。
蕭亦然:“……”
袁釗:“……”
老薑頭和小平安在旁笑:“恁兩個要是在前頭打仗也輸得這麼快,現在怕是連南洋都是韃子的嘍。”
蕭亦然仍不死心:“那要是守角呢?”
沈玥重新悔棋:“那還能再多堅持兩步。”
他捏起黑子,一子,二子,大龍再次被殘忍屠戮。
袁釗得意地哼哼:“老三,爺們兒都比你多活了兩步棋。”
沈玥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但是大將軍輸得目也比仲父更多了。”
袁釗:“……”
老薑頭老神在地坐在床頭捏了盞熱茶,眯著眼睛指導小平安收針。
“快些,後廚的燉鍋怕是又要糊了。”才剛能坐起來,蕭亦然便等不及地催,“我得趕緊去瞧瞧火候,這些個鍋碗瓢盆的事,怎麼比打仗還難?”
袁釗輸了棋局,嘴上絕不輸陣,頂著大頭針齜牙咧嘴:“老三你除了會做‘糊鍋燉’哄媳婦兒,還能不能有什麼新招式了?”
“你花招多,能使得出來嗎?”蕭亦然忙不迭地接過沈玥遞來的衣裳披衣下床,還不忘朝袁大將軍的心口上捅刀子,“也不知是哪個大情種回城的時候,見了修家千金吭哧半天,姑娘的帕子都丟懷裏了,愣是連一個字都沒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