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空格鍵,那段音頻像啟動齒輪,開始緩緩播放。
開頭沒有任何聲音,仿佛靜止一般,然而過了差不多半分鍾,音質變得沙起來,緊接著不遠處似乎傳來動靜,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摔門。
而後一男一女的爭吵聲隱約由遠及近傳過來,那男的很陌生,女的那道聲音卻略微熟悉。
季愈和梁佑對視一眼,後者按響音量,聲音模模糊糊地遞到耳畔,還伴隨著聽不清的嘈雜,勉強能聽個囫圇。
“……你是不是早就想甩了我好勾搭那個男人?”
“嚴輝你是不是又喝醉酒亂說胡話了?”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高,像是刻意提高音量讓人聽清。
“我說胡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目的讓我去弄那個致幻劑嗎?有求於我的時候把我當男朋友,見我沒利用價值了,你就想一腳把我踢開,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
“……嚴輝,我給你的錢足夠你下半輩子甚至下輩子都不必愁,你還想要什麼?”
“我說你和我結婚,你同意嗎?”
“唔……”
接下來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砰地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接著陷入一片曖昧的呻[yín]中。
輕微的一下“哢嚓”,打火機跳出一枚明藍色的火焰,季愈點了根煙,但他沒有湊近吸,指間夾著那根煙,燃著的煙灰掉落在邊幾上。
以前他們為了項目熬夜,不是靠咖啡就是靠煙酒,後來季愈出了車禍,被迫戒掉這三樣提神寶物,以茶續命。
一根煙即將燃盡,呻[yín]漸漸散去,音頻重新恢複了滋滋的電流聲。
季愈徑自把煙頭擰在一個紙杯中,閃著微火的煙頭被紙杯的水撲滅,瞬如死灰。
啪嗒一下,似是在點煙,接著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你姐那種女人雖然……看起來比較無趣,但我看她對你挺不錯的,我能采訪你一下嗎?你和她……到底有什麼過結?”
“沒什麼過結,大概是我比較惡毒吧。”
接著一聲驚呼劃破那份事後靜謐,男人像是感慨地說:“哎,我怎麼會愛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呢?”
……
時間甚有秩序地滑到頭,音頻驀地頓住,一室靜默。
梁佑事先沒有聽過這個音頻,饒是他知道季愈家裏的那些破事,他也沒料到這段音頻透出的信息量會有如此巨大。
他咳了咳,隔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問:“剛才說什麼致幻劑?”
季愈像是沒聽見一般,麵無表情地盯著變黑的屏幕,隻緊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情緒。
梁佑探身過去合上筆記本,就在他以為季愈不會回答的時候,季愈開了口:“不是,是安眠藥過量食用。”
第一個發現的是家裏的傭人,她去打掃臥室時,發現了床頭倒著的幾個藥瓶,然後看見了仰麵躺在床上口吐白沫的女人。
那個時候季愈的母親已經走了,送到醫院搶救無濟於事。
最後警察經過多方調查,判定季愈的母親是吃安眠藥自殺,而她生前患有的抑鬱症和一本日記成為她自殺的佐證之一。
誰都不知道,季愈母親自殺前一晚,曾抱著小小的兒子給他講故事,而那小男孩兒始終記著他媽媽說的那句話——等咱們小愈長大了,就能保護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