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將近十月底的時候了,可太陽仍無心於角色的轉換,或者是轉換得不夠到位吧。他仍沿襲六月裏養成的習慣,大清早爬上直射地麵的地段,耀武揚威地叫囂上整整一天。比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更加守時敬業不辭辛苦。
正是這太陽的緣故吧,陳之玄連著被熱浪烤了兩個月。太陽也忒不給麵子,從九月開學到如今,沒有一天缺席,連遲到早退都沒湊滿一天的時間。陳之玄自己有時候都覺得,他時不時的犯傻和衝動八成和這天氣有關係。
比如一個月前吧,也就是天氣最熱的七月分。有人拿溫度計往太陽下一站,溫度計指示五十度的那段日子。陳之玄就有了個令他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想法。他想競選學生會主席。
學生會主席對一個大一的來說,無疑是癡人說夢的平方級,毫無可能性可行性可言的事。
他自己也時常提醒自己,去或不去總得做個決定,都拖了一個月了總得做些什麼。他便拿了張紙頭列舉了去和不去的理由,對比著希望以此做個痛快的決定。
結果不去的理由遠遠超過去的理由。他又猶豫了一天,在終於決定放棄的刹那,他改變了注意。
於是陳之玄決定就這麼上了。他就是這麼一個癡人。
後來當他不得不,同時又有些如願以償地離開這所學校時,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會有競選學生會主席的想法。他就讀於一所全國著名的高中,並且成績優秀。在他高考之前,所有人都認定他的大學生涯將在清華度過。然而他在考場上落敗了,進了這所很普通的雲大。
他從來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雖然高中時候身邊能人無數,他隻能算其中很平庸的一個,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堅信著自己將來的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可來到了雲大,他自己建立的自我感覺和未來藍圖都崩塌了。
原來的他,自詡必是某一舞台的主角,盡管有緣奧斯卡的機會不大,但至少是自己舞台上的焦點。但如今,他如果平庸的度過四年大學生涯,那他就隻是一個龍套了。而他如今所做的,就是希望盡量往配角的行列裏擠。
所以他參加競選的決定做得有點視死如歸的味道。
計劃開始時,他做得有條不紊,步步為營。
他跑去領導家大談自己的理想與現實,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和學生會恰需要他這麼個主席來領導的原因種種,把銀發厚唇體瘦臉肥的領導幾乎唬住的時候,適時得拎出了他那一箱數學競賽證書和一個鼓鼓的信封,“前途無量前途無量錢途無量。”當場領導就寫了封言辭鑿鑿的介紹信。
陳之玄明白是人都不可能有一句成語連說三遍的嗜好,這種音型不變玄機暗藏的計量在他眼裏隻是解一個超次方程般信手拈來,起身堅辭給領導留了一個謹慎有禮的好印象,但他自己知道夜長夢多領導夫人隨時會打開信封,那時想溜就不是這麼容易了,不說主席之位至少今天這門是出不去的。
雖然得到了競選的資格,可成功當選的幾率無疑微乎其微,他這麼個數學天才更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這資格得來不易還留了顆定時炸彈隨時要了自己小命。
學生會主席改選的日子定在開學一個月後的第一周,周一至周五安排競選者演說,周六開始短信投票,投票者限校內注冊的手機號,一號一票,周日中午12點截止。